第467节(2 / 2)

    狍子放肆笑道,“晚上来我们这山匪窝,也不怕把他劫上山了?我们萧大统领几房了?”

    第311章 归去来兮

    山间,一轮明月照着皑皑积雪,山风吹过,席卷起霰雪蒙蒙。

    伏虎裹紧了皮袄,峰回路转间,就见山门前站着一人,白衣拂雪,风华月映,仿佛是于漫天雪雾中遗世而独立。

    伏虎顿时看得一失神,顾不得脚下一滑,眼看就要向山下滚去,被一只手轻轻提住衣领。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他身后,山风掠起隔在眼前的纱幕,“首领从这里摔下去,即使我也得花一番工夫才能治好。”

    “先生!”伏虎激动道,“果然是先生!”

    西征回来,营中的重伤员都是谢映之亲自施治。伏虎对这位神仙一般的军医印象深刻,那会儿每天能看上几眼,连伤痛都忘了。

    山路蜿蜒,积雪蔽路,伏虎一边殷勤地给谢映之带路,一边问道,“先生怎么想到来广原岭了?”

    谢映之闲淡道:“听说黄龙寨山势险峻,风景绝佳。我来游览,山居几日。”

    伏虎笑道:“先生好眼力,要说这黄龙寨是广原岭的第一险,上有百丈高的悬剑崖,下面激流澎湃的白马涧。”

    话虽那么说,伏虎心里还是犯嘀咕,谢映之是闻名九州的大名士,名士都爱游山玩水,但到山匪窝里游览的倒是罕见。

    谢映之此来广原岭是为了给萧暥谋一条退路。

    西征回来以后,谢映之看出魏瑄的心魔已生,尤其是此番潜龙局,他写信让魏西陵带魏瑄前来,还有着借潜龙局试一试魏瑄的想法,但看来结果堪忧,魏瑄的心魔竟已经到了这般程度,刻不容缓,所以,他让魏瑄年后即刻前往玄门,修习玄法以压制心魔,并请师姐亲自教习。

    但是修玄术和秘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修炼途径,修玄法要静如止水,清心寡欲,且是日积月累,循序渐进。而修秘术则相反,若有剧烈的情绪起伏和执着的欲念,就会在短时间内达到突飞猛进。

    现在开始修玄,循序渐进也需要时间,未必赶得上魏瑄秘术修为的快速增长。而且,修炼玄术和秘术,本来就是相违背的两种修炼方式。

    虽然百年来玄门内不乏有弟子不想苦修,而贪图捷径,暗中偷习秘术,如东方冉者。但是东方冉的秘术修为不高,所以,两种背逆的修行方式之间的冲突并不明显。

    而任何法术修行,都是由低到高的,修炼越至顶端,越像行走在针尖上,丝毫出不得偏差。失之毫厘,就可能谬以千里。

    所以,中低阶以下的修行者,各种法术混修,乱学一气,至多使得修为停滞或倒退。但是,高阶的秘术和玄术同修,如何共存,又如何取长补短,达到相辅相成,自古以来,还没有人能做到。

    所以谢映之此法是不得已而为之,魏瑄能不能修成,风险莫测。

    而谢映之在溯回地里所见,一旦魏瑄怀着心魔登上帝王之位,穷兵黩武掀起举国之战征伐四方。届时不仅天下堪忧,以武帝对萧暥的执念,萧暥的结局更堪忧。

    虽然他们已经定计,北伐剪灭北宫达之后,就立即公布皇帝和王氏的所作所为,皇帝必然只有引咎退位一条路可走。到时,再在魏氏皇族中另择一人为新君。绝不会让魏瑄登基,重蹈历史的覆辙。

    而魏瑄本身也对皇位避之不及,表示今生绝不为帝王,不惜远走江南。

    但是,正如萧暥曾经问过他,历史是否可以改变的问题。如若计划出现了差池,如果他穷尽一切算谋,依旧无法扭转历史的走向,最后还是魏瑄登上帝位。那么,谢映之就要未雨绸缪,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前世,他的假死之药终究没能救回萧暥,而此生,广原岭将是他为萧暥留下的一条退路。

    山寨中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桃符贴着年画,虽然粗糙,却充满着年味儿。

    谢映之边走边看,觉得颇为有趣,不知不觉,他所到之处,身后一片窃窃私语。

    “这是哪来的神仙?”

    “瞎扯,神仙怎么到咱们这山匪窝里来了?”

    “听说是大统领新娶的压寨夫人。”

    “我就说,这到底是第几房了?”

    “瞎操什么心,大统领的床大,几房都睡得起。哈哈哈”

    话音未落,伏虎一脚踹过去,“不得无礼,说什么呐!”

    然后连忙转身赔礼道:“兄弟们比较粗野,心直口快,先生不要见怪。”

    谢映之清浅的眸子里盛着笑意,“无妨。”

    说罢径直走进了屋子。

    这是萧暥在黄龙寨的寝居,最引人注目的果然就是一张大床。床榻上褥子厚实柔软,上面还堆着几个靠垫,缎面上绣的小狐狸栩栩如生,千姿百态,一看就是容绪先生的趣味。

    “先生旅途劳顿,我就不打扰了。”伏虎说完恭恭敬敬出了门,

    紧接着,门外传来他的低吼声,“看什么看,再偷窥,老子打断你们的腿,滚!都给我滚!”

    ……

    今夜是除夕,窗外时不时有爆竹声传来,隔得老远还能隐隐听到山匪们喝酒划拳吵吵嚷嚷的声音,雪檐上炸开的烟花映亮了窗户。人世间年复一年,世俗的风景对谢映之而言却是过眼烟云。

    寻常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悲欢离合都太过短暂,所以他从不眷恋不长久之物。无论是相偕之仪,还是偷天之术。

    只是这几天他耳边心底倒是清净了,再没有人在那里聒噪吵闹,谢映之颇为佩服萧暥,脑子里奇怪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

    在谢映之打坐的时候,萧暥哀叹长夜漫漫没有手机,在他饮茶时,萧暥惦记着肥宅快乐水,在他读书时,萧暥寻思着怎么钓小龙虾。

    谢映之忍不住提醒道:小龙虾辛辣主公不宜食用,还有,主公该服药了。

    萧暥这才猛然惊觉他又露底了。

    然后他又惴惴不安问:先生,我吵到你了吗?

    谢映之心想,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