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容易疏导焦虑,季垚想,那些喷着香喷喷药粉的药丸和药片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反而使得我的胃火烧火燎地疼。但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他端着装有苹果的碟子到餐桌旁坐下。现在他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哪儿。当他听着符衷的电话的时候,就感觉符衷并没有离去,他就在自己身边。
季垚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就回去,正好周末,可能会住一个晚上。”符衷掀开毛毯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去衣帽间找了件宽松的长袖衫穿上。他在衣帽间里走了一圈检查自己的衣服,看着那满柜子名贵的、光华熠熠的衣装思考自己明天该穿什么。
咖啡散发出花朵的香气,季垚捏着勺子搅动浮在上层的泡沫,说:“明天九点你到时间局旁边的地铁站接我一下。我们去南边,我家就在那儿。我想回去看看妈妈。”
符衷刚把季垚的衬衫泡进水里动手清洗起来,他听到季垚的提议后顿住了手,满怀期待得问道:“您改变主意了吗?”
“你不是让我出去走走吗?我这就跟你一块儿出门去了。”季垚说,“难道你不想?那我就不麻烦你了。”
这人间喜事怎么会不想,符衷祈求了这么久的愿望终于应验了。他高高兴兴地清洗着季垚的衬衫,能让他亲自动手洗衣服的这还是头一回。他答应了季垚的要求,两人就这么愉快地约定了。符衷把明天当作约会的日子,第一次和季垚约会,还是在这么一个好季节里。
季垚坐在椅子里看雨,雨中的灯光晕出模糊的轮廓。他的眉梢飞上了笑意,这是他自己的察觉不到的。他祈祷着这雨快快停下来,好让他们明天出门时不必抱怨天气。
洗完季垚的衣服后再烘干,然后替他熨平,符衷看着挂起来的平平整整的黑衬衫满意地笑了。他去洗漱过后便又躺在床上睡下,直到清早的闹钟把他吵醒。符衷一睁开眼睛就抖擞起来,他很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进厨房去给自己弄了早餐。符衷在衣帽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挑选衣服让他大费脑筋。他有一张好面孔和一副好身架,他是上帝的珍藏品。
挨到时间,符衷喂好了鸟和鱼才出门去。他特意把领撑带上,一身利索地坐上了车。他将白色的车从长安太和的地下停车场里开出去,驶上种满了国槐的大道。黑魆魆的天,云很厚,但没有下雨。路面上留着昨夜的雨水,道路两旁青翠欲滴的绿化被淋得湿漉漉的,正睡眼惺忪地醒转过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整个世界都在与他的心情遥相呼应!
季垚起得早,当他裹着风衣走到地铁站的时候还远远没到九点。季垚去旁边的报刊亭前面站了一会儿,信手翻阅报纸,然后花几块硬币买下了它。他手里拿着刚买来的热可可,冒着迷人的香气。季垚看到报纸上写着“回溯计划”这样的字眼,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可可后浏览起来。
符衷提前半小时把车停在了季垚面前,季垚正在研究报纸后面的填字游戏。他们都来得太早了,总担心时间跑在了他们前头。符衷降下车窗,季垚冲他笑了笑,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侧身坐进去。他带进来了暖和和的可可香,还有秋天早晨的沁凉霜露。季垚穿着翻领风衣,整洁有致,让人看上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