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坐在车厢里,身旁再也没有人来与他不厌其烦地讲话了。季垚喜欢和符衷说话,他们沉默的时候就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却又随时可以打起精神来开怀畅谈,没完没了地谈论着天下地下的事情,谈论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鲁滨逊、柴可夫斯基、伟大的自我牺牲......季垚常常在这样日常的谈话中受益匪浅、收获颇丰。
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后,季垚每走一步路就更加想念符衷一分。他去浴室里洗澡,香味熏得他头脑发晕,好似正在与什么人互相爱抚着调情,做些非分之事。季垚虽然年近三十,但他所做的工作、所处的环境让他无法品尝到情事的美妙。在最前的前线、最深的深夜,他所要思考的是如何活过下一秒,而不是人的七情六欲。
不过他现在有时间去想这些除了生死之外的事了,他又重拾起对符衷的欢喜和迷恋,再续鸳梦,去延续那持续了整整八年的思念之情了。时间网开一面,给他留出了余地,让他知道自己还能活得像个人样,还能青春依旧、有所追求。
恍恍惚惚地坐在床上,从浴室里带出来的腾腾热气让他恍然若失,仿佛闹丢了什么东西。他有点儿后悔离开符衷的房间,毕竟他心里真实渴望着的是与符衷同床度夜、肌肤相亲。
季垚盘着腿,坐在被褥里给符衷发了一条消息。他现在开始会主动给符衷发消息了。
符衷正从一个短短的梦里惊醒过来,梦又短又乱,弄得他心慌意忙,急急地喘着气。屋里还亮着灯,他知道自己只是小小地打了个盹。在听见手机震动后他将其拿起来看了一眼,在看到“细腰”后他就觉得呼吸平息下来了,因惊梦而狂乱怦跳着的心脏也旋即安静了。符衷翻了个身,甜蜜地微笑着打字回复:长官好。
—忙吗?
—不忙,也睡不着,什么都不想干。您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心情很闷,想和你聊聊天。
—那我们打电话说好不好?
季垚斜倚着床头的软垫,宽松的缎面袍子垮了下去,裸露的肩颈和半边紧实的脊背不遮不掩地被寒凉的空气照顾着。不过他并没有将衣领拉上去,他倒还希望露得越多越敞亮越好,殷殷渴望全都容含在这不言之中了。季垚知道自个儿有具什么样的身体,只有符衷在场的时候他才会故作矜持、拿腔作势地展现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思索了一会儿后拨通了符衷的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季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大了。他弯着眼睛笑,与符衷招呼了一声,然后说:“因为唐霁越狱这件事。”
符衷撑着手坐了起来:“还在为那件事发愁吗?”
“嗯,发愁。我想外面一定有人在帮助他逃跑,估计他自戕就是为了能获得离开监狱的机会。他越狱了无所谓,但是什么人帮助他越狱,他接下来又会做什么事,这些才让我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