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为什么这么快到达这里,这个问题很正常。最后还问我是不是姓符,说他见到我的时候感觉很熟悉。”
季垚笑道:“他或许之前见过与你相似的人。”
两人离开了平台,一起往维修站行去。悬空的长廊外风雪连天,山上冰层覆盖,嶙峋怪石擦着玻璃罩,垂下厚重锋利的冰凌来。季垚裹着毛呢风衣,将领子翻起来保护脖子御寒,扭头看向外面倾斜的山体,冻硬了的巨石像个摇摇欲坠的庞然大物。
“监考官说他为我了表现感到惊叹,上一个让他这么惊叹的还是在十多年前的事了。”符衷说。
季垚呵出的气息散成了白雾消融在冷冰冰的空气里,他仔细想了想,说:“怎么又是十年前,那些年发生的事太多了,我到现在也没理清头绪。”
隔了一阵沉默,两人从深裂的峡谷上方走过,下面滔滔的河流已封冻良久,斑驳的霜雪覆盖在冰层上。远处,白糖似的积雪上方有一长串物事疾驰而来。紧接着它们越来越近了,一大群皮毛浓密、奋力狂奔的雪橇犬一个挨着一个从冰封的河面上飞速跑过。有个穿黄色防寒衣的人牢牢把住横杆,站在雪橇后面。顷刻工夫,狗拉雪橇便消失在下一个河湾处。
“长官,第一航区我用时33分钟,在至今所有考试记录中排在第二名。”符衷听着风声对季垚说。
“竟然还有这种事?”季垚拉紧衣领,眼梢转过去看了符衷一眼,“竟然还有人压在你上头?”
他们走得很近,符衷挨着他肩膀,两人的手背时不时碰在一起。符衷垂着睫毛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矮着眉尾说:“长官,您听到这个消息居然不是先表扬我,而是问我压在上面的人是谁。您可不懂得育人之道。”
“育人之道?我敢说恐怕金三角种鸦片的农民都比我更懂得育人之道。”季垚收拢双臂,眼睛旁绯绯的红色飞入了鬓边,勾着符衷心里那根弦,“你想让我怎么夸你?举个例子?”
符衷有些发热,抬手撩了一下微微蜷曲的头发,露出额头来。季垚注视着他起落分明的五官,嘴上说着一回事,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少顷,符衷忽地侧身凑到季垚耳边,抬手挡住嘴,轻声对他说:“这话留到以后讲。”
季垚问他:“什么话还不能现在说?”
符衷贴着他的耳廓吹气:“我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到时候您会知道的。”
呼吸扑在耳廓处令人心里发痒,这儿是季垚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他忙抬手推开符衷的鼻尖,说:“就数你最会买关子!”
话音刚落,一声霹雳忽地炸开来,震得两人俱是一惊。眨眼间一道刺目的白光直劈而下,反射的雪光迫使季垚不得不抬起衣袖来遮目。几秒钟后惊雷滚滚,山背后乌云翻涌,密集的闪电好似虬龙在萧森冷漠的云层中游走。长廊颤抖一下,抖落了不少冰凌。山上松动的石块如获自由般成群地前呼后拥着往下滚动,暴风更加猛烈地撞击山头,不少树木在这样成日成夜的吹击中折断了身躯。
“第二航区开启了,继续考试,下一站的驻站监考官是魏山华。”季垚站在飞机下对符衷说,“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