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中远远地传来急促的交谈和脚步声,符衷觉得这个声音耳熟,仿佛存于梦中。在他的滂滂大梦里,也曾有人在他耳边有这种声音说话。
“他醒了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熟悉的声音用严厉的语气,可以想象主人的表情。
“天哪,首长,才刚过去三分钟,还不算第一时间?”
“我怎么跟你们说的?我说的是立刻、马上来告诉我,你们这算什么?三分钟?黄花菜都凉了!”声音越来越近,玻璃门外人影绰绰。
“首长您刚才在开会,我们不敢闯进去啊!”
“现在会议还没结束,我这不一样也来了吗?”
玻璃门打开,有个白色的人影飘到枕头旁边,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医生的手轻轻按压他的胸腔和头部,仔细检查了眼睛,回头对人说:“情况良好。”
眼前出现很多个人影,有黑的有白的,但都看不清样貌。就像身在梦里的峡谷,旁边有一个人,始终看不清样貌,他只记得那个人身上有鼠尾草的香气,还有若有若无的海盐气息。
有个男人在对他说话,他知道梦中就是这个声音,符衷想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他要仔细地看清楚,这是不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很快,一个女声打断了他的寻觅,混沌着问他:“能动吗?有没有哪里痛?看得清东西么?”
符衷喉咙里干疼,一股血腥的味道,后脑隐隐作痛,但身上还是有点力气的。他点点头,示意他想坐起来,很快有两双手抄到他背后,慢慢把他扶起,背后垫着软枕,靠在床头。
“符衷。”有人轻轻叫他的名字,然后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脸,这双手很温暖,燥燥的,手心有薄薄的茧子。
他的记忆停留在莫斯科的大雨中,也曾有一双手这样抚摸他的脸,冰凉得像与冬日的雨水融为一体。那时候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消散,唯有这冰凉的触感刻骨铭心。
“符衷,”那个声音叫他,“听得见么,我是季垚,听到请回答。”
下意识地抬眼去看他,符衷知道自己一定是认识这个人的,他离得很近,领口别着银针,有股淡淡的香气从他身上传来,鼠尾草和风铃花的味道。
季垚的面容在眼前渐渐清晰,他看到戴着眼镜的男人的脸,鼻梁高挺,五官分明,头发梳得整齐,细细的眼镜架反射着微光。
肖卓铭检查了药单子,领着一干人出去,轻手带上了门,屋里只剩下两个人,还有同样寂寥的灯光。
季垚一遍一遍叫符衷的名字,看着他的眼睛,等他回应。他希望能像往常一样听到他说“我在”,末了还要加上一句“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