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衣兜里拔出手枪,哗啦一声枪栓拉上,枪口顶在了面前男人的眉心。
“你是谁?”季母冷冷地出声,她已年过半百,头发已花白,但眼中的凌厉和拿枪时稳当熟练的手法,让她重新焕发出年轻的光彩。
小季没有躲避,他紧紧盯着季母的眼睛,保持那个叠腿的姿势,脸上竟慢慢浮上笑意。车厢晃动一下,杯子倒了,水泼到地上,玻璃杯发出刺耳的响声,四分五裂。
玻璃碎裂的响声中,“小季”的唇角带着阴阴的微笑,神色忽然变得像插画中的怪物一样狰狞:“白夫人,看来这个梦境还是没能困住你。”
轰一声枪响,子弹出膛,打进“小季”的额头,那一瞬间季母看到对面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分明就是二十一岁时的自己。
枪声骤然结束,玻璃的最后一片碎渣也落地了,车厢中炸开一阵气流,季母猛地从座位上惊醒,周围人声嗡嗡,还是那节车厢,女人轻轻哄孩子入睡,男人坐在一旁听电话。
看看旁边,座位仍空着;看看桌上,一杯热水早已凉透;看看手机,时间是2021年1月22日,23:42。
季母松了一口气,枪还在口袋里安稳地躺着,窗外的大雪没有停歇的意思,火车正在过隧道。刚才的梦无比真实,真实得就像时间真的倒流了一样,甚至手心还有被枪震痛的感觉。
环视四周,没有穿毛呢大衣的年轻男子,但季母没有掉以轻心。她擦掉额头的冷汗,看看手机,刚才季垚给她打了电话,这一点倒是实实在在的。
快半夜了,困意全无。季母看着屏幕上季垚的名字,攥紧了手机,偏头看模糊的大山轮廓,长久地沉默。
季垚刚说了一个字,母亲就挂断了电话,虽然他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毕竟之前任何一次都是这样。掐灭了手机,季垚没有说话,显得有些落寞,靠在符衷肩上盯着墙上的屏幕出神。
符衷给他放了电影,季垚随口说了一个名字,符衷给他放,是十年前的老片子了,季垚歪着头看。
“岳母没有接电话?”符衷很快改了口,这个辈分自然不能乱。
季垚抬手挠他的头发,一只手轻轻拍身上的被褥,说:“我才喊了一声,她就挂断了,估计是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吧,不过没事,我早就习惯了。”
他说是习惯了,其实刚才落寞的一瞬符衷还是看在眼里,他知道首长就是嘴硬心软,心这么软一个人,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就习惯了这种坚冰似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