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中途会休息,那时候身上出了一层汗,天气再冷也要把外套脱了挎在腰上,三三两两靠在栏杆上侃大山。符衷离人群远一些,他知道季垚中途要去办公室小坐,时间一般是五分钟。
那五分钟是符衷最期待的时光,他坐在训练场旁边的长椅上,黄杨树的枯枝支棱在身旁,随手折一根,啪嗒一声脆响。雪没有停,符衷抬手把汗湿的头发撩到脑后去,仰起下巴,雪花落在他鼻尖上,很快就融化了。符衷的目光全都放在办公室的方向,他悄悄数着时间。
季垚从雪中走过来,长腿窄腰,身边跟着其他的教官,他们低声交谈。符衷眼里只有季垚一个人,漫天的飞雪也掩盖不了首长身上的光芒,就像阆苑的神仙,踏雪寻梅。
越来越近了,季垚给身边的同事做了再见,双手抄在衣兜里,踩着石板上的积雪沿着小路走,符衷就坐在小路旁的长椅上,他知道这是首长的必经之地。
“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季垚停下脚步垂眼问他,这一切都在符衷的意料之中。
符衷刚要起身,季垚挥手示意他坐下,犯不着这么庄重。符衷撑着椅子笑道:“我就看看雪,您看那边的草坪上,狗爪印子还留着。”
季垚呵出一口气,淡化成白雾散开了,他没急着离开,站在长椅旁边踮踮脚,眯起眼睛去看对面的草坪,看是不是真的有爪印。
“雪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点白色,看来看去一个样,不觉得没趣儿?”季垚挺着背,风衣恰到好处地裹着他的腰线,里头露出制服的领子,领花镶金。
终于问到了刀尖上去,符衷转过鼻梁对着季垚,隔着一层飞雪对他说:“雪是没什么好看,我是在看雪里的人,我在等一个人来,他是一个神仙般的妙人儿。”
季垚就是他的神仙,闻说阆山通阆苑,阆苑应有仙葩。
符衷就是骚话多,他意有所指,但又不点破,隔着一层纱似的,雾里观鱼,月下探花。季垚被他这么一骚,首长的架子有点绷不住,但鬼脸阎王的名头没有白叫,季垚很轻很淡地笑了一下,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把符衷的外套盖在他头上,说:“开始训练了,天气冷,衣服穿上,不要感冒。”
季垚抄着双手从符衷面前走过,他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声响,回头看看,符衷的鞋子踏过薄雪,留下鞋印。恍惚一瞬间,季垚仿佛看到了草坪上真的有狗爪印。
符衷跟在季垚背后走,他看首长的两肩,两肩挑着落雪。首长没有戴帽子,头上沾了雪沫,符衷悄悄地高兴,他们在雪里走一遭,走着走着就一起白了头发。
每个早起的清晨总要回想一下旧事,符衷撑起身子,季垚侧身睡在他旁边,勾着脖子,高挺的鼻梁在他脸颊上投下阴影,符衷静静地看,神仙的脸总也看不够。
手指在鼻梁上擦够了,季垚动了动身子,没醒。符衷笑着给他掖好被角,轻手轻脚下床去,对着镜子换衣裳,手臂上的伤不太疼了,不知是不是泡了温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