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尘渐渐落下去,迷蒙之中看到冲天的金色的火焰,炙烤着周围的雪被,很快就化成了水,汪汪地聚成了河流。碎裂的钢板深深插/进雪原中,其中一块上飞溅着瓢泼的鲜血。
林仪风搭着手站在机舱中,助手从后面给他披上大衣。他俯瞰地面长久地静默,绷紧的嘴角看不出悲喜,盘桓了一阵之后他命令飞机降落。
外面北风绕着山林奔走咆哮,一只夜枭逆着大风上行,林仪风搭着舷梯走下来,踏上松软的雪地。他望着前方的烈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化作烟雾散进冰冷的空气中。
“你们检查一下周边,不用跟着我。”林仪风抬手对武装的士兵说,他裹紧大衣,看了看西边的天空,那一片天很空旷,然后只身绕过残骸走进火光。
他在那块溅满了鲜血的钢板下停步,抬头辩认一番,这应该是机翼。深入雪地数米,林仪风可以想象,这么深的雪地下方埋着谁的尸体,他一定是被机翼扎穿的。
很快就把谁的死亡抛在脑后,林仪风不动声色地瞟一眼正在工作的士兵们,独自踽踽徘徊。忽然脚下踩到什么小巧的硬物,他踢开雪,弯腰捡起来。
是一部传呼机,没有被损坏,上面显示正在向外通话,等待对方接听。
林仪风回头看了一眼溅血的钢板。
中国西安,三叠正把葫芦鸡从厨房里端出来。他多年没有回家,故居没什么变化,只有家中父母都老去了不少。院中有一口古井,据说下面养着井龙王,冬暖夏凉,三九不冻。
饭厅里点着灯,宾客来了三两,对酒谈笑很是热闹。西安下了雪,窗户上蒙着一层雾潞,光晕都醉醺醺的。三叠擦干净手到院子里去洗刷祭祀的用品,冷风打头,他拉紧围巾。
忽然一种寂寞涌上心头,三叠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情感,只感觉没来由地想哭,却找不到缘由。
他看了看落雪的天,大概是天气太冷了,风吹着眼睛酸疼,有点想念顾州的怀抱。
等会儿一定要给顾州打个电话,三叠想,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忙碌,没顾上聊写衷肠。
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三叠停下手上的活,翘着手指摸出手机来看,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他以为是骚扰电话,没理,满手是油腻不好动作,放回衣兜等它自己挂断。
铃声一直在响,在寂静的西安的夜晚显得单调而冗长。
里头的二叔似是听见了,打开窗探出头来招呼:“乖娃,是不是你手机一直响起的?”
三叠晃晃手说他省得,上去帮年迈的二叔关好窗户。他捧着手机看,手因为泡着热水泡红了。铃声不知疲倦似的震个不停,起码有两分钟了,哪有振铃振这么长时间的。
忽地一阵冷风灌进衣领,三叠打了个激灵。猛然想起顾州曾对他说,如果有陌生号码打进来,记得要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