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巍看了看他们走远的背影,觉得那背影充满了一种沉郁的孤独和悠远的气息,在这里当兵的都是如此。正欲与尚璞说些话,杜郁忽然从旁边跑过来,一巴掌薅在尚璞头上。
“这啥地方你还整天蹦蹦跳跳,不怕血管爆裂。”尚璞骂回去,“有事吗?没事滚。”
“何峦回来了。”杜郁绕了一个圈坐在陈巍身边说,“你看看去。一大早上就看不见人影,吓死兄弟几个了,还以为犯啥事要军法处置。”
陈巍绑紧鞋带,拄着枪站起身,随手朝坐着的两人挥挥,沿着沙石滩往何峦工作的临时屋棚走去。杜郁屁股挪过去挨紧尚璞,低声说着什么话,但更多的时候,他是默默地看着远山。
工作的棚屋里挂着吊灯,陈巍掀开帘子走进去,好歹暖和了一些。进去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工作台前,穿着往常沾灰的白褂子,眼睛上戴着护目镜。
“你回来了?”陈巍走过去伸手揉揉何峦的头发,“突然被叫走也没个信,我们几个都被你吓死了。军官叫你去干啥?没事儿吧?”
何峦见他来,放下手里的一块骨头,掀起护目镜揉了揉眼睛,说:“绛曲老师回来了,你知道不?”
“我知道,我巡逻的时候看到了,詹娘舍哨所的车,那边的兵也跟着来了。”
“嗯,老师去了一趟詹娘舍,去那边找了一个人。”何峦说,他拉过椅子坐下,面前的水杯里空了,陈巍给他倒上,“我见到了那个人......不对,也许应该说是他见到了我。”
“能让绛曲老师千里迢迢跑去找过来,想必不是个小人物。你们见面后说了什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不是边防士兵。”
陈巍把枪挂在墙上,擦掉凳子上的水珠和灰尘,坐在何峦旁边。棚屋里没人,研究员们都在外头取样,静得很,都不敢高声说话。
何峦的情绪有点古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陈巍有种异样的感觉。何峦反复摩挲着一块石头,陈巍这才敏锐地察觉到何峦其实是在掩饰慌张。
“确实不是边防士兵,他是与我父亲合作的人,我把他称作——线人。”何峦说,手上的灰粉悉悉簌簌往下抖落,“我父亲在西藏那会儿,根本不是在当兵,他和众多的线人一起在执行任务,在西藏寻找一件东西。死了很多人,那个线人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十年前,父亲把一些东西托付给他保管,线人就一直待在詹娘舍哨所,他说,他一直在等我来。”
一阵冷风灌进来,陈巍缩了缩脖子,他起身去吧帘子拉好,用钩子别住,外头的光景也被一并阻隔在外,棚屋中愈来愈安静,像陷入流沙,沙子渐渐把口鼻蒙住。
“我听绛曲老师提到过,他认识你的父亲,而且他也知道你父亲来西藏的目的。线人有没有说他们当年在寻找什么东西?线人又为何要待在詹娘舍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地方?”
何峦摇头,说:“线人显得很神秘,他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他不说,我问了很多次,他都不开口。线人只告诉我,因为詹娘舍下面埋着东西,他得要在那里守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