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手机嗡嗡响了两下,秘书给他发了邮件。季垚点开来看,是行动小组的初步拟定名单,一长串滑下去,季垚只在符衷的名字上多看了几眼,仿佛见着了名字就像见着了真人。
他去厨房洗碗,灶台被打扫得很干净,大理石的纹路像流水。季垚闻到灶间飘着淡淡的香味,他在这味道中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又处于谁的怀抱中。
没急着去办公室,他有点累,想在房中休息,忽然仔细算算,他待在房间里的时间还不足工作时间的一半。钢琴上摆着琴谱,符衷常对着琴弹奏,他弹季垚的喜欢曲子。
对音乐一窍不通,季垚只是觉得某种旋律好听,他抱着电脑坐在琴凳上,随手弹了几个音,不成腔调。他看看自己的手,不会弹琴不会画画,除了拿着枪和笔杆子,似乎没什么出彩之处。
生来就是为了战斗吗?季垚问自己,生来就该去战场,就该去面对无穷尽的死亡?战场是不会消失的,仇恨是永无止境的,而变成黄土白骨的,只有我们自己。
他感到背后一阵寒冷,慌忙低头看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旁边的打印机正哗啦哗啦地吐出白纸。他把尚且发热的纸整理好,回身套上大衣,顺手偏头闻了闻金石楠花的味道。
符衷提着盒子去实验室找朱旻,朱旻正矮着身子和道恩在讨论什么事情。盒子是朱旻的,里头装着乌梅,符衷做汤只用了几颗,剩下的要还回去。
“朱医生,您的梅子。”符衷把盒子放在朱旻手上,道了谢,“没有用完,想想还是给您送回来了,其实真的不用这么多的。”
朱旻掂量两下,打开盒子掂了一颗梅子含在嘴里,说:“你拿梅子去做什么?酸梅汤?那个要加冰块才好喝。”
“不是酸梅汤,我另外买了点陈皮煮在一起,用来解酒的。”符衷笑道,他笑起来和煦,像早晨露珠上的阳光。
“喝酒了?”朱旻皱眉上下打量他一眼,“看起来清清明明的,一大早就起来去训练,不像是喝到要解酒汤的地步。”
符衷搭着手,垂着眉毛回答朱旻的话,朱旻注意到他的耳朵有点点红色,但很快就退散了:“不是我喝醉了,是朋友喝醉了,我给他熬了一锅解酒汤,喝了舒服点。”
朱旻含着梅子,靠在栏杆上听符衷说话,他今天不穿花衬衫了,打了花领带,他身上不带点花他就难受。朱旻看符衷的耳朵尖,别开视线,梅子在嘴里化开,酸得厉害。
好容易把梅子吃干净,酸味淡下去一点,朱旻才想起符衷手上的伤口:“你手上的抓痕怎么样了?进去我给你瞧瞧,上点新药。”
他路过道恩,轻轻地在他头上弹一下,算是打招呼,然后抄着手往隔间走去了。道恩抬头就看见跟在朱旻身后的符衷,视线就不受控制地跟着符衷打转。符衷有点火大,他转下目光从道恩脸上扫过,瞥到道恩桌上的纸,其中一张写着“关于恐惧症的社会和家庭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