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系统非常完善,四通八达,战时可以让武装和救护车辆自由移动。山体被削平了,这么高的地方,你觉得是什么?”
“炮台,装甲车可以开上去,导弹发射毫无阻拦。如果炮口对准海面,”符衷画了一条抛物线,“那么导弹的弹道轨迹大概就是这样,你可以自己想象。”
朱旻想了想,那确实是不得了的景象,虽然他没上过战场前线,但道听途说也了解了不少。符衷说完之后又补了几条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们是在对付海里的东西。”
他说的是个陈述句,几乎是肯定的语气,仿佛理所当然。他说完看向舷窗外,淡蓝色的月光洒在长长的海岸线上,浪潮拍打礁石,激起白色的花,海水呈现黝黑的颜色,像个黑洞洞的眼睛。
忽然有种凉薄的恐惧袭上心头,就像夏夜里一阵花香,出其不意地钻进心肺里。不光是符衷,朱旻也感到了这份恐惧,他听到大海的声音,像是梦呓又像是嘲弄的笑声。
恐惧让气氛骤然凝滞,呼吸都不舒畅起来,问题一个接一个,搅成一团,无处下手。符衷疲倦地揉揉眼睛,叫朱旻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日出时间还没有计算出来。
“坐在光想是想不出来的,我们得找个时间去那里一趟。”符衷说,他把资料存好,带在身上,“现在我们就静静等着天亮,天总会亮的。”
符衷离开了通讯室,他不禁想象着太阳从海面上升起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小时候父亲带他去看海,说他年轻时和人一起看到过海上的日出,他不会忘记那一天,到死也不会。
什么样的日出到死也不能忘记?符衷想不明白,他不能理解父亲这句话的意义,但他没有多想,因为他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差这一个。
符阳夏去了一趟东北,他在雪地里下车,一阵风从山道上吹下来,灌进他没有拉好的衣领里。符阳夏觉得有点冷,他朝手心哈一口气,然后披好斗篷走上堆满积雪的石梯。
雪中留着脚印,是在他之前来到这里的人留下的,不过脚印已经很浅淡了,应该是被风吹平的。林子里立着不少松树,还有狐狸从林下跑过,一晃就不见了身影。
上山的路单调又漫长,符阳夏带着两个护卫,撑着一根抛釉的红酸枝拾级而上。他不紧不慢,风大,裹着雪片子抽打斗篷的下摆。
他不记得是第几次听见这种风声了,松树在头顶摇晃,松针互相摩擦着沙沙作响,连风里都带着清香。山里冷清,猎人都不会光顾,恰逢寒冬,无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山。
似乎比胡三太爷归西那天还要冷清,符阳夏这样想着,踏上最后一块石板,来到藏在山中烟火缭绕的庙堂门下,朱漆的飞檐斜里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