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山华笑了笑,说:“我会小心的。不过我没想到有一天会见到这位白逐女士,她可是指挥官的母亲。要知道,我还因为私自调查这事被罚得很重。”
“罚了你什么?”
魏山华没有告诉他,魏锦南也没有多问。两人就这样忽然静下去,魏锦南拨弄着袖子上的纽扣,轻声说:“让你远离黑帮,其实你现在就在黑帮里。”
“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良民,爸爸,不是吗?你看起来才像个黑帮成员,看看你这样子。”
“时间局是最黑的地方。”魏锦南说,他看着新雪飘落在突起的石台上,一整块草坪的颜色就像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藏污纳垢,臭不可闻。”
魏山华忽地不知如何回答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他怔愣在原地,听雪擦过玻璃的声音。
空中渐渐传来轰鸣,一架飞机的航照灯出现在风雪里,闪烁着,正朝着机场过来。等候厅里的广播响了起来,魏山华知道自己得走了。出口前的灯成了绿色,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等候在那里。
他背上自己的背包,把驼绒外套的衣领和袖口整理好,戴上黑色的帽子,帽边上用白色的花体写着“枪炮与玫瑰”。他和父亲拥抱了一下,那时候他猛然觉得,父亲已经老去很多了。
“注意安全,爸爸,监狱长是高危职业。”魏山华提醒道。
魏锦南拍拍衣服,虽然他的衣服足够整洁:“该要注意安全的是你,坏小子,谁知道你怎么会跟白逐碰上面。我自己的事我会看着办,前阵子监狱里跑了一个,现在还没抓回来呢。”
“那个叫唐霁的?事儿犯得大,动静倒不小。”
“上一个监狱长就是在抓捕逃犯的时候因公殉职的,连尸体都没找到,着实令人痛心不已。”
魏锦南扼住自己的手腕,露出惋惜的表情。魏山华把背包另一条带子挎上肩,手里提着另一个蓝色牛津包,拍了拍魏锦南的手臂:“所以你自个儿注意点,别等我从大兴安岭回来后,看见的是你的墓碑了。”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魏山华笑了笑,看了眼外面正在跑道上疾驰的飞机,回头朝魏锦南比个手势:“走了。”
“走吧,快点走,磨磨蹭蹭。”魏锦南撑着腰站在原地,“上‘回溯计划’的坐标仪时都还没这么别扭呢。”
警察给魏山华做过全身检查后,打开门让他进入空中廊道。魏锦南站在二楼的玻璃窗旁边看着他走远,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咬住,但是没点燃。魏山华进入飞机内部,地面人员正穿着绿色的荧光褂子,拿着对讲机从跑道旁立着路灯的路上匆匆跑过去。
飞机在二十分钟后就重新起飞了,连外部清雪都没有做。飞机尾翼上涂着黑白双翼的章子,即使被大雪埋住了不少,魏锦南仍然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那个标志。他咬着没点燃的烟,看飞机倾斜着上升,航照灯闪烁了几下,然后消失在浑浊的雪雾和云气里。伊尔库茨克的机场重新变得冷清起来,在未来的半个月里,可能都不会有一架飞机光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