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阳夏笑起来:“如果我没爬上这个位置,那么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
季宋临看着他,看他被风吹起的领带和衬衫。现在的符阳夏依稀还有之前的影子,像是暗示与符号,表明他还没有彻底地变成另一个人。季宋临又问:“你今年多少岁了?”
符阳夏算了算,回答:“59了。是不是已经很老了?”
“你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年轻很多。”
“你呢?”
“我不知道。我在这儿度过了三年,但另一边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符阳夏默然了几秒,说:“那就算3年,你也刚好59岁。”
“我们终于一样了。”季宋临笑着回答,眉尾和眼梢的褶皱划着一道道痕迹。
“我终于追上你的年龄了,用了整整32年。我用32年去追赶那9年的时间差,我好像跑赢了时光。”
季宋临低着头,默不作声。小桶里的花只剩下最后几枝了,桌上堆了一叠修剪好的带刺的花枝,季宋临把红月季和黄月季分开摆放。他沉默着思考,思考符阳夏的话。用32年去竭尽全力地追赶,最后终于追上了;一花圃的月季用一年的时间等待那一个日子,最后终于等到了。
他恍惚惊觉岁月就这样过去,无数人来到他身边,陪他走过一段路,然后又离开。衰微只及皮肤,他的灵魂好像还停留在32年前的某个时间段里。
符阳夏想去建在农场旁的两层木板楼里去看看,季宋临放下手里的活陪他进去,擦干净手后把符阳夏手里的衣服接过去,专门找了衣架单独挂起来,给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军委副主席的制服不能弄乱弄皱。屋子里很宽敞,干净而凉爽,季宋临去打开了窗户,再给他开了一瓶啤酒。他让符阳夏自己转转,然后出门去继续摆弄桌上的花了。
窗台上摆着几个蓝色的陶瓷碟子,里头放着晒干的橘子花。符阳夏闻了闻,香味淡去了,但还能闻到。他环视这一层楼,西北角有架木头打造的扶手梯,通往二楼,开放式的二楼围了一圈栏杆。符阳夏闻到木头的香味,他打量着放置在屋子中央的一张大方桌,上面堆着不少纸,还有线缝的皮质封面展览册。
几个空玻璃瓶和没开封的易拉罐放在方桌侧面的圆形台子上,两个宽檐帽叠放在旁边。桌子上罩着酒红色印花的桌布,下面堆放着金属箱,符阳夏一看就知道那是装有武器弹药的箱子。盖着盖子的木桶稳稳当当地驻扎在一排立柜前面,里面装的是黍米。立柜侧方悬着一面挂镜,敞开的一排窗户吸纳进充足的光线,正好照在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