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有很多事都不肯坦白,不过那是你的事。但你的不诚实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麻烦,要知道,‘回溯计划’不是来给你擦屁股的,我们有自己的伟业要完成。你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龙王。你应该是个英雄,就像大家所说的那样,而英雄的光芒也必然照亮你的虚伪、薄情和卑鄙。”
他说出的话好像就跟着外面的大雨一起流逝掉了。季垚不再试图去了解季宋临的灵魂,季宋临的岁数已经足够让他自己冷静地思考了。季宋临只是一个“其他人”,他有他自己看待世界和人情的方式,他心中永远有一片未开垦的雪原,飞鸟无法在上面留下足迹。
季垚片刻后就离开了,他们谈话总是谈不长。季垚知道季宋临是自己的父亲,但他至今还没明白要怎么和父亲相处。他无法看透季宋临的内心,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对自己究竟抱有怎样的情感。季垚知道父亲并不爱母亲,那么他也不会爱这个儿子。没有季宋临的时候,季垚活得很好;当季宋临出现之后,季垚发现自己越走越糟糕。
执行员提着盒子给季垚送来了新鲜的饭菜,随后便离开了。季垚坐在离士兵休息区不远的一间临时休息室里,坐在椅子上翻阅时间局的《条例》。他很少翻这本书,因为他本人有时候并不会按照《条例》规定的来。《条例》是死的,季垚是活的。季垚翻到第七章 第266条,这一条规定了“禁止因为私人感情关系破坏任务进程”、“情节严重者处以终生监禁”。
这条规定被季垚看了很久,他把书平平地摊在桌面上,就像圣徒在读《圣经》。临时休息室的板房门外传来哗啦啦的暴雨声,还有疏疏落落地从士兵休息区传来的喧声。季垚在这些声音中反思自己,他从来没有这么坐在《条例》前审视自己的内心。他沉思了很多东西,然后才把书合上,拿起碗筷吃起饭来。
雨中传来鹰啸。他在此时很想念符衷,他想给符衷打个电话。
*
岳俊祁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来。她侧身靠在墙上,用后脑抵着墙,凝神细听转角后面的那一条走廊中传来的动静。林城坐在轮椅上,穿着作战服的肖卓铭站在他旁边,护卫队把林城围在中间,抬起枪口对准外部。岳俊祁默不作声的悄悄挪了挪身体,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轰烈的枪声,紧接着平息下去,走廊尽头的墙上出现了几个焦黑的弹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