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记得这个像一面黑色旗帜般的男人扶在车门旁看了他一会儿,不对,确切地说,他应该是在看符阳夏。季宋临的眼神他看不懂,符衷也是第一次看到那种复杂的情绪,能同一时间显露在脸上。
车门最后还是关上了,符衷从车窗内看到外面模糊的灯光,还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季垚穿着一件棕色的连帽外套,帽子好像是一只毛茸茸的狐狸,后头吊着两只狐狸耳朵。
季宋临还是像刚才站在橱窗旁一样,兜着手,站在人行道上看着他们,似乎等他们离开。司机发动车子正要起步,符衷忽然大声朝司机喊停车,然后拼命降下车窗。
他喊垚垚哥哥,然后扒着车窗朝外面伸出短短的手臂。季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讷讷地伸出手,然后手心里多出了几块方糖。
这是符衷从书包里翻出来的,老师奖励他的方糖,现在全都送给了季垚。
“哥哥再见。”符衷还是用小小的嗓音说话,他用小手握了握季垚,然后坐回去,咬着嘴唇腼腆地笑。
车子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马路的尽头,消失在车流中,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
符衷坐在后座,旁边坐着符阳夏。符阳夏喝醉了,撑着额头小睡。符衷推着他轻声叫爸爸,没应,这时他注意到符阳夏的脸上有泪痕,一滴泪正沿着脸颊落下。
在那天过后的又三天,季垚跟着季宋临坐上了飞机,父亲告诉他,飞机飞往大兴安岭。上飞机前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糖,白色的玻璃纸包着的,他一直没舍得吃,现在全都化掉了。
第273章 【番外二】昔年
符阳夏常年待在部队,新闻、报纸、各大军区里都是他的脸,但就是家里看不见他的身影。夫人徐颖钊专心于商业上的迎来送往,她一年里能和符阳夏躺在一间屋里的日子屈指可数,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情。冬日午后,女人斜靠在阳台旁的躺椅上小睡,手腕垂下来,錾银镯子挂在白白细细的腕上,叮当作响,脚边的绣花埃及棉矮墩上趴着一只白猫在烤暖。这是符衷八岁之前常在家中看到的情景。
符阳夏在今年正月里从部队上下来,他比往年回来得要早上一些,徐颖钊不必去看日历就知道——因为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没落进花园里,而丈夫的车子就已经由司机开回了别墅。
在听见车子穿过苦楝树和喷泉时,徐颖钊才从躺椅上坐起,披上缝着狐狸绒的灰色绸缎,招呼符衷过来,给他打整好身上的衣服,告诉他爸爸回家了。
“今年还没有下雪。”?符衷说。
“啊,是的,还没下雪呢。”?徐颖钊拍拍符衷胸前的外套纽扣,脸上淡淡地笑,“也许家里过几天要来重要的客人,爸爸回家就早了些。快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