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洼大队坐落在半山腰下的一片洼地,全村有一百二十户,分六个小队,加上山里星罗分布的三个小队组成了小河陈公社田家洼大队。
出田家洼村往南二里地的山坡上有块空地,天王庙就建在那里,它是元末明初而建,康熙年重修,占地四十余亩,正殿大雄宝殿上供俸着玉黄大帝,王母娘娘,四大天王诸神。两边的偏殿供俸着观音菩萨,送子娘娘,药王爷,弥乐佛,祖师爷等等。穿过旁边的月亮门就进入了后院,原来是和尚尼姑起居的地方,现在经过扩建和修缮,成了田家洼小学校的坐落地。有两排教室共十二间前排六间是一至四年级教室,一二年级各一班占两间,四年级两班占两间,后面一排,五年级两个班占两间,有一间是老师办公室,剩下两间一间是活动室兼阅览室,一间是陈校长的住室兼办公室。两边还有偏房各四间,是教职工宿舍总务室食堂和仓库。再往后是厕所,穿过过道有个后门通向外面,就是大操场,大操场上有两个篮球场和一个足球场。高华老师的的宿舍紧挨着总务室,再往外是李雪老师的,挨着李雪老师是刘振奎大个刘的宿舍。大个刘的对面是教导处主任白老师,兼管校总务也是校革委会主任。挨着教导处就是赵老师和仝新苹老师的宿舍,路瑶被安排在紧挨仝老师最里面的房间。路瑶宿舍再往里是食堂和仓库。
大个刘,高华,白雪,仝新苹四个老师都是省城下来的知青,是老支书专门从知青队抽上来的。
大个刘的父亲是个老革命,官至正厅级,现在在省委办的五七干校下放学习。大个刘长得威猛魁武,二米一六的个子。国字脸,浓眉大眼,为人正直,不善言辞,会武功,一般五六个人近不了他的身,为人丈义,天不怕地不怕,好打抱不平,喜好打蓝球踢足球,在学校教体育课。
仝新苹老师是个工人家庭出身的姑娘,家里有四个兄弟姐妹,家里条件不好,全靠父亲一个人工资生活。她心强气盛,不合群,事事都想争第一,在知青队是铁姑娘队的队长,又是村团支部书记,校政治辅导员,年年被评为县市省先进教师。在学校教政治和语文课。
白雪老师家是高干,父母都在省里工作,人白净,爱干净,喜欢臭美。吃馍剥皮,脸抹香脂,随身带瓶酒精,随时随地进行消毒工作,一条大辨超过腰际,走路小屁股扭呀扭的很好看。。
不过这些经过农村的生活也让她改变不少。出的笑话也不少。
刚来时正逢麦季,知青队投入到紧张的割麦工作,别人是右手拿镰,左手搂麦,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她来个右手拿镰,左手搂麦,右脚在前左脚在后,一把镰刀光往右腿上砍,还有她那条大辫子在身子前面左摇右罢来回捣乱。引得大伙起哄大笑,铁姑娘队的脸全让她丢尽了。气得队长仝新苹拿起镰刀撵走大伙,走上前去一镰刀割了她头上的大辫子,把个白雪委屈得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上地锄草,人家是由后往前锄,她来个由前往后锄,人家是在留苗锄草,她来个留草锄苗。
大抗旱时,全村上下总动员,全体村民不分男女老幼桶挑盆端,热火朝天投入到抗旱中,争分夺秒争先恐后地抢时抢点。她在队伍里丢人现眼,净出洋相,担起水桶是一条扁担上下乱舞,两只水桶左右摇晃,后磕脚跟前磕地,一桶水到地只剩下桶底了,两只木桶也磕成了两半,还把她累的鼻塌嘴歪直是哭爹喊妈。看来她生下就不是干农活的料,队长没法,就照顾她上山放羊,这个工作对别人来说即轻松又自在可对她来说是难上了天,羊在山上不听指挥到处乱跑,害得让她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一天下来十一只羊丢了六只,还把她摔得一瘸一拐……
她哭着跑回省城,没几天又被爸爸送了回来,回来后她好像彻底换了个人,一改过去洁癖臭美爱哭的毛病,踏踏实实埋下头,认认真真学农活,埋下头来干生活。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地干好每一件事。等她的爸爸白天高官再来看她,她捧给爸爸的是大红花和奖状。
高华老师家庭出身不好,爸爸是资本家妈妈在国外,人长的灵秀,大眼长睫毛小嘴,身子比较瘦小但精神很好,能唱会跳是学校的音乐老师。
听说省城来了位大知识分子,不但学问高,人还长得漂亮。大伙成群,带东带西有说有笑地的从村里走来。陈校长今天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菜,乡亲们热情地帮着张罗着,不一会活动室的乒乓球案子就摆得满满的。东西摆好了乡亲们有说有笑地要告辞了,陈校长怎么拉也拉不住,开席了老村支书田贵生,妇女大队长李芙蓉,会计王长贵以及高华老师,李雪老师,仝新苹老师,还有大个刘老师,白老师都落了座,难得这么多人聚会,陈校长今高兴,特意从屋里拿来珍藏多年的五粮液。
听说学校里摆酒席了,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大队革委会主任宋爱国携自己老婆傻大姐和儿子宋二旦,及民兵连长田二赖一起来到酒场,宋爱国爱酒在田家洼是出了名的,只要村民家来客办酒席,他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请他不请他,他都会逢场必到,不请自来,不醉不走,把人家讨厌得狠不左右开弓搧他几个大嘴巴,用李芙蓉的话叫赖蛤蟆爬在脚面上,不咬人恶心人。最被传成佳话的是清明节给他父亲上坟,他大哥和二哥比他先到,一人准备了一瓶五粮液上完坟埋在了坟边,想让爸爸在坟里慢慢喝,结果让后来上坟的他发现,他从坟地里扒出,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这才想起这酒是大哥二哥敬老爹的,忙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爹啊!这点酒你也不在呼,你在阴间也用不着,就心疼心疼可怜可怜心爱的小儿子,让小儿子替你喝了吧。”话音还没落,远处的天边响了一个炸雷,近处的老黄牛一阵哞哞地乱叫,宋爱国以为是老天发怒,老爹来索他命来,宋爱国吓得一下趴在地上连磕二十个响头。老天还不答应,又是一个炸雷,接着又下起了大雨,把个宋爱国淋得连屎带尿拉了一裤子……
回到家一下病倒了,这一病就病了两星期,病好了以后,落了个毛病,一说话抽鼻子摇头外带左手抽筋的。
宋爱国丈着他大哥宋爱民是县革委会副主任,二哥宋爱党是小河陈派出所所长。横行田家洼,是个人人恨的牙根直痒,却又怕得像老鼠弟见了猫大爷。但也有不怕他的,像大壮的母亲,妇女大队长李芙蓉,那火爆脾气一上来,天王老子也怕十分。丈夫田二愣厉害吧在村上镇上是说一不二有名的愣头青,打起架来命都不要,但是在她面前,一句话没说好,她能抓起擀面杖满村撵着打,不打够还不放手。
宋爱国不管众人都在场,一个人往正位上一坐,咧开驴逼大嘴一顿的胡吃海喝,那两瓶五粮液他一人就干下去大半瓶,酒足饭饱后他连打几个饱隔,站了起来发言了,一双色迷迷的小老鼠眼不停地在路瑶身上扫来扫去,专盯着女人身上不该看的地方死命看。旁边老婆傻大姐用脚狠狠踢了他一下,他愣了一下,定定神,这才开始讲话“陈……路……瑶,是吧?你的材料我已经看了,现在还属于敌我矛盾吗,右派的帽子也没摘,现行反革命的问题还没解决嘛,不要以为从监狱放出来就没事了,你的问题完全属于敌我矛盾问题,你现在还是广大人民群众,贫下中农的死敌!你……现在的出路只有,只有一个,就是要老老实实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真心实意地接受改造……”
“啊……对,“马屁精田二赖接茬说“只许你老老实实,不许你乱说乱动,否则,广大革命群众是不会答应的!听到没?问……问你呢!”
”阿……啊,对!听……唉哟……你拧我干什么?!“
傻大姐实在忍不了宋爱国看路瑶的那双色咪咪的眼神,伸手在宋爱国的大腿板子上狠狠拧了一把。宋爱国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不光是老婆娘家势力大,兄弟姐妹表兄表弟二三十个,就单是傻大姐一个人他就对付不了,她不光是厉害,不讲理,而且脾气暴燥说一不二,而且长得膀大腰圆,傻大黑粗,用老支书的话那就是裁纫掉剪子,光剩个吃(尺)了。她一个人的力气能顶他三四个,打起他来就像母夜叉下凡。
酒席喝了一半,傻大姐拎着宋爱国的耳朵把他拎走了,原因是他看路瑶的次数太多了,真让她实在受不了。主子走了,马皮精田二赖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保护着哥哥嫂嫂去了。
大个刘朝地上啐了一口:“熊样!什么东西,好好的一顿饭,让他们闹的乱七八糟,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宋爱国走了,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好了大伙全都围了上来嘘寒问暖,问这问那。
芙蓉走过来拉住路瑶”大妹子,别怕!一切有我们大家的。别听他胡咧咧,什么东西,马列主义放在手电筒里,光照别人不照自已。他的破事,全村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没惹着我,要惹着我,看我怎样收拾他!”
老支书走过说”孩子,别在意。要相信党,相信群众。党是不会抛弃自己犯错的孩子的。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的问题早晚会解决,要有信心。好好学习,好好工怍,这里有我呢,这个村我说了算!”
仝新苹拉住路瑶的手说”路瑶姐,别怕,一切有我们大家呢。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欢迎你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
白雪和高华也围过来“对!欢迎你路瑶姐,欢迎你来到我们中间。”
路瑶的眼睛湿润了,她的心彻底畅亮了,全身又充满了希望和光明。
从此路瑶就在田家洼扎下了根。乡下人朴实热情,敬佩有学问的人。她也深深地爱着这里的父老乡亲。乡亲们敬重她喜欢她,亲切地称她为路瑶老师。她也喜欢这里的乡亲们。总是千方百计地要为乡亲们多做些事情,她随身携带一个挎包,里面装着理发工具,针线包,针灸,急救包和一架小型照相机,还有一把小口琴,随时随地为乡亲们理发,缝补衣裳,医治病痛。平时感到有记念意义的人和事,就用相机随时拍照下来,然后进城把它冲洗出来,再送给乡亲们。一把小口琴吹出了她快乐的向上的内心世界,她走那吹那,吹志愿军军歌,吹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吹卡秋沙,吹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吹太阳最红最亲。总之凡是她喜欢的,向往的,她都用口琴把它吹出来,唱出来,她就像只百灵鸟,展翅飞翔在蓝天上,时时把内心中的欢乐送给她喜欢的大地和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