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忍着泪水不愿回头,她给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却听她说:“小姝,眼下我与陛下还未完成重要之事,你——”
玉姝整个心彻底碎成了灰。
她自嘲地弯了唇角,眼眶里的泪却掉不出了,玉姝唇色抿得泛白,冷声道:“家主放心,玉姝不敢误了您的计谋。”
顷刻间,脑中似有珠盘崩断,软袖从玉琳琅的掌心一点点抽离。
殿门一开一合。
“小姝……”玉琳琅蜷了蜷指尖空无。
那是她亲手养大的妹妹,又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廊道前,皇帝听见动静回首一看,瞥过玉姝湿漉漉的侧颊,挑了挑眉,负手往回走。
崔二一直候在玉阶之下。
此刻远远瞧着那抹姝影从金殿离开,赶忙提着灯,恭敬行礼。
玉姝步履迈得极快,越过崔二时,忽而顿足,余光瞥过上方紧跟在皇帝身后的一抹深蓝影子。
竟不是他最重用的魏康德,但这身影,却莫名觉得几分熟悉。
恰逢此刻,皇帝也驻足,低眸撞上她投来的视线,玉姝心底生起恶寒,敛了目光,提裙快步往前走。
刚要走出这片宫殿,角落便传来几道打骂声,玉姝要从这处宫墙小径回到重华殿,一眼便看清了跪在墙角清瘦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敛了伤心神色,清泠嗓音带了几分哑,道:“何人在此喧哗?”
围在墙角的几名宦官一听来了人,赶忙回首看去,一见是玉姝,便纷纷弓背行礼唤了一声玉娘子。
银辉照亮了墙角垂首而跪之人的面容。
这般窘迫下相见,魏康德唇角泛着血迹,还是朝她温和一笑,合袖行礼。
玉姝一直知道,他与旁的宦官很是不同。
作揖行礼时,虽是弓着背脊,却不难看出他骨子里的直。
玉姝此刻眼眶都是红的,她侧眸睇给身后崔二一个眼神,崔二会意,提步上前,本就凶狠的一张莽汉脸,此刻在烛光照耀下更显几分狠气。
他冷声喝道:“娘子要行此路,尔等还不退下!”
宦官们见反正也将他打了也算完成任务了,自然不愿再去招惹贵人,更何况这位背后还有那位修罗神。
几人连连应声,朝着后方逃似地离开。
此间,一时变得阒静。
光束将三人的影子拉长,玉姝这才走近几步,她低眸望着魏康德眼角的血勾,呼了一口气。
许是同在困境之人,才有了几分互怜。
魏康德不敢抬首看她,余光却是瞧见她眼眶红润,喉间微滚,他哑声开口:“玉娘子——”
顿了下,他眸底闪过一丝懊恼,复而又叹息道:“魏康德不过是卑贱之奴,玉娘子不该管的。”
玉姝反问:“公公也觉得我多管闲事吗?”
语气里藏着几分啜音。
于旁人可能听不出,可于魏康德这样以察言观色生存的奴才而言,却是极为明显的。
他唇线紧抿,一时心中竟也生了几分忐忑。
“奴婢怎么敢……奴婢只是怕脏了娘子。”
玉姝凝着他垂得极低的头,也叹了一口气,“公公多保重。”
这世间总在变的,
玉姝敛了羽睫,提裙迎着月色与烛光,走向小径。
仅一夜之间,厚厚的朱色宫墙外,已悄然换了几拨巡卫兵。
已是萧淮止离京的第十日。
玉姝坐在窗台处的美人玫瑰榻上翻书,窗牖敞着,她瞥过外间候着的宫人,又将目光投入书页上。
殿内安静得只有簌簌翻页声。
半炷香后,玉姝神色恹恹地将闲本搁置一旁,朝外唤着银珰。
外间哗啦啦的珠帘响起。
玉姝倚着引枕假寐,听着脚步声走近,这才睁眸瞧去。
日影轻浮间,她纤丽的睫羽颤了颤,乌瞳映着眼前二人的面容,骤然一震。
“绿芙……菀音?”
绿芙与她相隔太久,此刻见她自然欣喜,赶忙应声上前福礼。
菀音瞥过二人相聚模样,细眉轻提,道:“总算给你弄回来了。”
玉姝心有芥蒂,仍旧对菀音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