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上辈子,最后……”吴音纠结犹豫地措辞:“我死之后……吴晚怎么样了?”
“她啊?”黎昭昭声音轻飘飘的回答:“她死了。”
吴音手劲一松,愣愣地看向黎昭昭。
黎昭昭轻轻歪头,疑惑道:“怎么,难道很不可置信吗?”
她轻描淡写地说:“你弄垮了黎家,推着吴晚走在路上的时候,刻意当着她的面死在了车流里……”
“她疯了,来找我,结果没想到我也割断了手腕,我没叫医生,也当着她的面死了。”
在吴音逐渐放大的瞳孔中,黎昭昭凑近了一点,细细观察她眼瞳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而后凉薄地笑笑:“你死了,我也死了,她还活着干什么呢?或许她早就该死了,死在当年的那场车祸里,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上辈子那些荒唐至极的命运安排了。”
没有什么抱错了孩子,黎昭昭变成孤儿后黎家绝不可能再将她带回去,他们会继续养着吴音,没有什么真假千金,也没有什么爱和不爱,即便是错了的命运轨迹,在两个小孩毫无选择余地的时候,黎家手里握着绝对的选择权。
“……她死了?”
吴音从呆愣中回神,片刻后,竟然也跟着黎昭昭一同笑起来。
笑得畅快极了,即使眼眶微红,眼泪滑落,她也仍旧笑着。
“我是故意的。”她藏着水光的眼睛亮亮地看着黎昭昭,缓缓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故意死在她眼前的,谁让她一辈子只认你这一个女儿呢?我明明才是她的孩子,可她没有给予我任何温情,我在她面前永远像是个陌生人,是分隔你和她之间的阻碍。”
“所以我死了,我给她去找你的机会和借口,而她也真的去了,就在我死的那一天,她一定都没有来得及收敛我的尸体吧?你看她多爱你啊,我死了她就去找你,你死了她就跟着你一起死去。”
眼泪划过脸颊,顺着下巴落在衣襟上,吴音却不在意,仍旧弯眼笑着说:“她才不会因为我的死亡疯掉,她懦弱又残忍,温柔又虚伪,无助又卑劣,我恨她,远比恨你和黎家更多,她死了,这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如果曾经的她还想着重新挽回吴晚的爱,还对她有哪怕那么一点点的眷念和牵扯,那么在刚才,从黎昭昭口中听到上辈子吴晚的结局后,她那些眷念和期望,就都变成了撕扯心脏的痛和畅快。
越痛,她越能清晰理智的将自己与吴晚相关的所有情绪剥离。
黎昭昭才是吴晚的女儿,吴音不是。
或许在吴晚眼里,从始至终,吴音都是让吴晚失去黎昭昭的罪魁祸首,是阻碍吴晚去见黎昭昭的最大的障碍。
黎昭昭看着又哭又笑的吴音,从兜里拿出纸巾塞到她手里后,缓声道:“你恨吴晚,我恨黎家,你有本事搞垮黎家,我却不能放着吴晚不管。”
“以后她所有的费用由我来出,有机会我会将她接过去和我一起住的,以后尽量不会再让你和她有所接触。”
“我想人生重来一次,你应该也不愿意再陷进上一世的泥沼里挣扎度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上辈子你和她之间的恩怨就到死为止,不要再在这辈子来折磨惩罚彼此。”
她说完,对吴音温和地点点头,转身平静地离开。
吴音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上辈子大学校园里那个清瘦却又冷漠的黎昭昭。
直到此时此刻,吴音才深觉血缘基因会留下多么不可磨灭的痕迹。
黎昭昭简直像极了黎家夫妻二人,她身上有他们的冷漠无情,有他们的虚伪理智 ,像是将夫妻两人身上的特点都糅杂了起来,然后掺杂了一点点从吴晚那里学到的东西,以及从棉棉那里获得的感情,最后组成了黎昭昭这样一个人。
一个清冷理智的,让吴音看了就觉得讨厌,却又能够在棉棉面前继续扮演从前那个昭昭姐姐的人。
吴音胡乱擦掉眼泪,低声咒骂了一句。
吴晚有病,被吴晚养大到六七岁的黎昭昭,骨子里也带着病态!
黎家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辈子自己殚精竭虑直到三十多岁才成功扳倒黎家,让现在的那个庞然大物彻底倒下死亡,这辈子重来一次,吴音却不准备再对他们如何了。
她更想将黎家给黎昭昭留着,看重来一次的黎昭昭该怎么在黎家那张巨大的蛛网里挣扎,甚至最后将黎家那几只剧毒的畜生彻底碾成一滩烂泥。
至于吴晚……
吴音想到黎昭昭刚才那段不需要自己点头同意的话,轻嗤一声。
不用黎昭昭说那么多,吴晚死了一次自己就足够畅快了,以后更不可能从吴晚身上寻求什么期待。
既然吴晚那么爱黎昭昭,那就等她和黎昭昭互相纠缠好了,或许自己还成就了一段惊天动地的母女关系呢。
“叔叔,姐姐又在偷偷掉眼泪了。”另一边的教学楼里,小朋友跪在自己的板凳上,透过窗户认真观察对面正在抹眼泪的姐姐。
系统:“……小孩子就是爱哭的,你不也经常掉眼泪吗?”
而且十次有九次半都是被你妈妈打哭的。
云棉鼓了鼓脸,不服气地反驳:“那怎么能一样,我哭了还有妈妈抱抱亲亲,可是姐姐哭了只能自己哄自己了呀!”
系统沉默。
云棉看了一会,还是有点担心,眼看着上课铃声要响了,她赶紧低头从自己的课桌里摸索。
然后捏着那颗奇形怪状的棒棒糖就往外跑。
“姐姐,给你。”
云棉霸道的将自己亲手做的第一支棒棒糖塞到姐姐手里,然后在上课铃声的催促中急声道:“你下次不要偷偷哭啦,妈妈说揉眼睛揉多了会近视的,以后眼睛坏掉了怎么办?我先回去啦,等下下课我再来找你奥!”
说完就匆匆忙忙跑走了,留下吴音微张着嘴,连句解释都没来得及说给她听。
最后只能无奈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糖,而后无言沉默。
“……”
有一说一,好丑的糖。
就像懒羊羊头上的那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