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韩佑说出“我也是”三个字,夏司言悬了一天的心终于落回胸腔里。
抱了一会儿,韩佑抚着他的背说:“今晚不能呆太久,明天一早要上朝,我不用去了,陛下还要去的。”
“先生在想什么呢?”夏司言低低地笑,哑声道:“呆那么久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韩佑借着窗外的光看皇帝令人心动的轮廓,故意问他:“陛下今天接见京中八大商户,还嫌不够累吗?”
“你知道了?”夏司言啧了一声,“谁那么大嘴巴?”
“陛下,”韩佑放开他,劝道,“他们为达目的用这种手段来胁迫朝臣,甚至连皇太妃都被拉进来做人质。若是陛下妥协,他们就会认为这个方法可行,今后再遇到问题,他们回回都会这样干。”
“先生太小瞧我了,”夏司言把他的手握在掌心,“今天我只是把他们叫进宫敲打一下,给点望梅止渴的梅。最后当然是谁听话谁有糖吃。造谣弹劾你的事情,他们哪些人参与了,破晓还在查,可能要过个几天才有结果。这几天时间,够他们几家人自己勾心拉锯了。”
听他这样说,韩佑便知道夏司言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只好叹口气问他:“盐铁专营还是照旧,剩下的四大禁榷,陛下准备怎么分呢?”
“茶和丝绸京中地区本不出产,收购和长途运送都是费财费力的麻烦事,交给地方去管,中央派榷茶使、设织造局,再让那些官商负责贩运和分销。”
不论是长途贩运还是大宗包买包卖,都是只有财力巨大的世家才做得起的事,只是这么一来,官营这盘菜除了最大的一块分给了朝廷,剩下的就是世家大族的,普通商户最多只能在世家大族的桌边分一些残羹冷炙。这跟韩佑最初的设想已经背道而驰。
夏司言知道韩佑在想什么,紧接着便补充道:“酒和瓷器可以划一部分出来,由朝廷直接发钞引给小商户。但大宗长途贩运,还是要靠大商户来做。”
韩佑心里叹气,这件事发生得太是时候了,他本来还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第一季的商税收回来了,他就可以想办法说服夏司言。眼下这样被动,又牵扯了皇太妃,他便不好再固执下去了。
夏司言走到书桌前坐下,又抱他坐在自己腿上,跟他紧密地贴在一起,“我不是不想听你的,只是眼下朝廷没有那么多银子。”他顿了一下,说:“俞嗣献又发了捷报回来。”
话只点到这里,韩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最近半个月,俞嗣献连着发了两封捷报回京,两次规模不小的战斗昭国都大获全胜,朝中一片欢腾。但是紧跟着捷报来的还有申请军需粮草的折子,那些捷报背后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作为户部尚书,韩佑欢喜不起来。
夏司言搂着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轻声说:“先生,父皇没能做到的事,我想做到。”
这才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北昌那些年太过凶猛,两任皇帝都对他们的铁骑束手无策。朔帝打了七年,勉强打出个平手,已经算是战果丰硕了。夏司言年幼登基,七年傀儡皇帝是他父皇给他的桎梏。他隐忍谋划,把高擎赶出了内阁,而现在他急需一个证明,他要证明他是比朔帝更值得追随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