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穆却没管那些, 一直走到场地中央才立定站好。简穆左手微微曲起, 置于小腹处, 右臂轻摆, 别到腰后,然后就开始高声吟唱《别乡》,曲子正是万馨楼的乐师谱的那一首。
简穆今日穿的是柳黄色嵌金线的上领窄袖袍,文气中又含了丝英气,并没有咄咄逼人的艳色, 看久了却让人觉得舒心。简穆身姿笔挺、仪态优雅、声音干净、感情饱满,嗯,若是听不到那完全不在调儿上的诗歌, 简穆的唱诗表演堪称完美。问题是, 众人是听的到的, 大概是很少见到有人如此水平还敢当众「现眼」,围观群众们的思绪渐渐回笼,暂时抛却了「夕湖」,全都无语又嘲弄地听起简穆的唱诗来。简穆却一点儿不尴尬, 一直把整首诗唱完, 才闭口躬身致意。
全场气氛有片刻凝滞, 唯独昭大娘「啪啪啪」地给简穆鼓掌,语声娇软动听:“穆叔叔,好听!”
众人:这要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娘说的话,众人能喷死她: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从案桌处退到场边的抱着夏鹃盆栽的小郎君就站在昭大娘四五步远的地方,听到昭大娘的话,一点儿不客气地点评了一句:“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啊?哪怕你说他长得好,也比说他唱诗好听强啊。”
昭大娘几乎就没被人这样说过话,怔了两息,神情就冷了下来。昭大娘不爱说话,但绝对不是个和软的性子,神情冷下后,很有几分他二叔冷脸时的样子。
肉乎乎的小下巴一扬,昭大娘就把最近刚刚学到的「夏虫井蛙」活学活用了一番:“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囿于教也。”
小郎君不想这个看着糯米团子似的小女娘变脸变得如此迅速,说话也如此锋利不留情,想反驳又下意识地想先纠正一下昭大娘背错的地方,就没在第一时间开口,反而被他周围的几个朋友拍着肩膀抢了先:“哈哈哈,苏节,你也有被人说是乡巴佬的一天啊!”
苏节回过神,先拍掉对方的手:“一边儿去,你这个文盲还好意思说我?”说完,苏节又转向昭大娘,决定还是先纠正昭大娘背错的地方,“不是「囿」,是「束」,束于教也。”
昭大娘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乡巴佬。”活学活用什么的,昭大娘最擅长了。
苏节:苏节的好友乐得不行,简直笑得快要抽过去了。
昭大娘和苏节这里说得热闹,却没影响场中的简穆以及正在吐槽简穆歌声的围观群众们。
不过,嘲笑归嘲笑,因为简穆唱完了整首诗,就算跑调跑得离谱,但曲调终归和原曲有些微妙的相似,其中一些听过的人也反应过来,简穆刚刚提到的《别乡》正是在正月时在庆元楼文斗中拿到名次,后又被万馨楼推出的那首诗歌。
撇开简穆那可怕的唱诗技术不提,众人或真心或凑热闹地、总归是十分捧场地赞起了卫昊的诗才。
而因为之前那位探花使没能出色发挥造成的稍微脱节的场中气氛,总算又回归到了正轨。
花官见人们的注意力总算从之前那幅对联重新转回了探花使身上,脸色也缓和了一些,自己带来的探花使没能干过一个未束发的小郎君,让他这个代表了吏部的花官也很没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