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匣子一瞧,全副的金头面,亮堂堂地铺在朱红的缎布上,泛着璀璨的光。那光由孟玉笑眼中一闪而过,他接下来作揖,“那我就替梅卿多谢大人的厚礼,她必定欢喜。”
“不客气不客气,替我带个话给她,就是嫁了人,也不要忘了旧朋友才好哇,还该常来常往才是。”
孟玉这厢归家,只把头面匣子交给小厮,吩咐送去给梅卿,他懒得与梅卿搭话,一径往西园正屋里来。赶上梦迢午睡刚起,懒洋洋地朝帘外要茶。
单闻声音,孟玉便能想到她那模样,必定是裙衫轻盈,行不动瘦腰肢。
打帘子进去,她果然歪在榻上,半饧着眼皮等茶吃。孟玉解下腰上的玉珏,将穗子悬在她脸上搔她痒痒。梦迢噌地掀开眼,一把夺了去,“你讨不讨厌!”
他只管笑嘻嘻地坐在她后头,将她搂着,“怎么自打我齐河回来,就不见你往小蝉花巷里去?”
冷不丁提起这一茬,梦迢眼色变了变,嗤笑一声,“不是为你娶小的事情忙么?你那新姨娘住的屋子我不盯着收拾谁给你盯着?”她收收相叠的腿,把裙理着,“况且我告诉董墨回无锡去了,两处地方,山高水远的,哪有这样快回来?”
孟玉歪着脸睇她须臾,笑脸转得几分难堪,“好端端的,怎么告诉他要回无锡去?”
梦迢不看他,只是低头理裙,“常日家见着,反倒生出厌烦,你是男人你不懂?你们男人嚜,就得时时吊着才像个哈巴狗似的在后头追。”
说得有理,可不是因为这个。孟玉看她如照镜,太知道她了。他们是一样的,别的事情上都生着一副熊心豹子胆,凭他什么身份地位的人,都敢去惹。唯独牵涉到一点爱意,就恨不能缩着脖子将手脚都藏起来。
她是动了些凡心了……
他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散漫地拔座起来,满屋子闲踱步,“恐怕还得劳烦你一桩事。我要往泰安州去一趟,云生巷那头,还得劳烦你去接。”
“去泰安州做什么?”
“年前去的盐都售罄了,那几个新做盐的商人想多要些,我得亲自去与他们洽谈。晨起才往章弥那里去了一趟,与他商议了,明日就启程。”
提起章弥,他不由笑道:“章弥也不知怎的,有些畏首畏脑放不开手脚的样子,说近日董墨那头没什么动静,反倒心慌。依我看,没什么好心慌的,既然做了这些事,就得将脑袋押在案上等人来取。怕死,哼,那就什么都别想。再说楚沛在京里高坐着,只晓得朝我们底下的伸手要银子,不捧给他,从前辛苦都得鸡飞蛋打。我还等着秦循告老,把我安插.进布政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