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方才巩固又巩固的防线有什么用呢,简直多此一举,仍然被她轻而易举击溃。他认命地垂下眼皮,再抬起来,就成了个温柔的笑意,“你久等了。”
“我睡着了。”梦迢坐起来,被他眼睛这么近地看着,以至她以为她身上哪里袒.露着。她将背上的夏袍掣下来,盖在斜叠着的双腿上。
却更有些赧意了,他的袍子上有轻微的檀香,她不爱熏香,因此对香味格外敏觉。先前他不在,盖着这袍子睡觉,香味绕萦着,像是睡在他的怀抱里,有种别样的安心。
而当下,他就在眼前,他的袍子盖在腿上,倒像有只手钻进她薄薄的裙里,成了种别样的不安。
董墨还半跪在榻下,脸上冷白,衬得两只耳朵益发红彤彤的。梦迢抬手捂住他两只耳朵,不知是他的耳朵还是她的手,或者两个都有些发烫。她将责任一股脑推到他身上去,“你吃了酒?”
“吃了些,都是济南头面上的官员,推不过。”
“那还吃得下饭么?”
“陪你吃些。”董墨稍稍仰着眼看她,把她睡散的鬓发掠了掠,目光落在她被挤压得嘟嘟的唇上,“你饿着了?”
“没有。”梦迢矢口否认。
他却抬手蹭了蹭她的唇角,“那是梦见了什么山珍海味?”
梦迢适才惊觉睡得流了口水,登时发窘得脸通红。她陡地拧了他臂膀一把,有些使力,大概是恨他戳穿使她难堪,闹着混过去这满心甜蜜的难堪。
董墨也不生气,微笑着坐在她身边。背后两面槛窗大敞着,蛙随夜咏,凉月半帘风,将她绢纱的袖口拂到他手背上,倏离倏落地,撩拨得人心里发痒。
他扳过她的肩,朝着那还有些发肿发红的嘴巴上亲下去,这回连舌也卷进去,感到她的舌尖在嘴里怯怯地发颤着,犹豫着,然后豁出去似的交托给他。
斜春领着丫头正要进来,窗上瞥见一眼,忙止步回首在唇上比了个手势,领着几个小丫头在门那头廊下等着。
丫头们一面红着脸,一面翘首顾盼。其中一个拉着斜春窃问:“张大姑娘往后真是咱们家的奶奶了?只怕传回京去,老太太不答应吧。”
“老太太应不应有什么要紧,咱们爷打定主意的事情,谁拦得住?况且老太太这些年几时顾着爷?噢,放着这些年不理会,连他科举这样的大事都不管,这会倒想起来干涉他的婚事了?不见得老太太有这份闲心,她老人家,只管另几位小爷有门当户对的姻缘就罢了。”
那丫头撇撇嘴,“说得也是,只怕一家子还乐得省心。”
另一个扭头过来说:“我看也说不准,从前是瞧着咱们爷性情孤僻,只当他没甚前途才放任不管的。这几年,爷凭着一身本事升到如今这官职,比那几位都有出息,连老太爷也刮目相看,难道老太太就不另眼相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