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卿见他来接,两个眼恨不得翻到后脑勺去,连茶水也懒得招呼,一骨碌坐在榻上,“你这样早就回来了?我还当你要在南京过了年才来呢。”
柳朝如晓得她对他很有些不如意,刚好他也不如意,便从不计较她疏冷的态度,只好言搭话,“公事忙完了,自然就要回来,这头衙门里也有许多事等着我。”
梅卿横来一眼,又将他看住了。论相貌,柳朝如绝对算得上英气咄人,玉骨翩翩。梅卿那时候正是因为看见他一眼便神魂跌宕,才一门心思要嫁他的。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有些读书人的迂酸便罢了,偏又是个犟骨头,不听劝,凭你如何劝,他也从不肯在官场曲意逢迎。
想来梅卿那股心火便又顶上来,“既然有事忙,又赶着来接我做什么?你只管忙你的去嚜!”
柳朝如迫出一个笑来,“你也不好久在这里打搅吧?”
玉炉里香冷透了,梅卿取下来在搁在炕桌上,回首在箱笼里翻香塔,看也不看他,“这是我的娘家,我娘与姐姐都在这里,我住些日子,算什么打搅?我的娘姐姐连姐夫还没嫌我呢,你倒先嫌起我来了,你凭什么?”
柳朝如额心动了动,笑冷下来。“随你。我先去拜见岳母。”
正要起身,不想老太太正来了,人还在外间,声音先传到卧房里来,“梅卿,随我一道去瞧瞧你姐,听见说有些病了。八成是前头……”
打帘子一进门,瞧见柳朝如,面上露着诧异,底下的话就转了口,“咦,你几时回来的?”
柳朝如迎面便笑了笑,落后才想起拱手,“小婿昨日刚到,今日特来拜见岳母。从南京带了几匹料子,是江宁织造出的,顺道给岳母捎带过来。”
那榻上窗根底下果然堆着四.五匹料子,他侧身让开,老太太便坐过去摸一摸。
还真是内造的好料子,一匹要投好几两,也不知他怎样省吃俭用买回来的。横竖老太太不理这些,只管摸着料子点头笑,“好好好,我正想着要裁衣裳,你这新鲜颜色花样倒来得及时。”
柳朝如自坐到杌凳上去,提起正事来,“方才说姐姐病了?”
老太太与梅卿暗里对个眼色,唉叹一声,“是呀,我们往苏州去了一趟,大概回来时路上受了风,这会没精神说话,只管睡在屋里。才听见丫头说请大夫开了两副药,正吃着呢。”
柳朝如趁势起身,“我该去拜见姐姐的,自从与梅卿成亲,姐姐为我们的婚事累倒,还未拜见过。”
梦迢先前跟着董墨见过柳朝如的事,彼此都知道,倒都装得个好模样不拆穿。眼下梅卿只怕因这层关系,柳朝如去见,梦迢对他乱说话,因此要拦着,“姐姐病在那里,恐怕未梳妆,你去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