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梦迢又笑着丢开,拣别的话说起来,“如今玉哥升了布政司参政了,眼看就要到任,这样大的官,只有人家来巴结咱们的,再没咱们去奉承人家的。家里往后再不要人应酬,娘横竖闲着,不如替我管些家务。那些下人,愈发不成体统,娘拿出威严来,替我调理调理他们。我倒想调理,又觉得有些没精神,总是力不从心似的。”
这话倒是真的,按她的主意,像将那些没王法的下人都捉了错处打一顿才好!偏一只眼盯不过来。
看老太太在屋里闲坐,便想着她老人家时常教训的话,这天地下没什么靠得住的情分,人同人的干系最好还是落到实处上最好。
她要替她娘寻点事情做,才显得老太太往后不是在这里白吃白住,心头方才过得去。
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老太太却懒得做,推脱道:“我哪里过问得起你这些事情,你这府里进进出出开销不小,要我从头理起来,不知怎样费功夫。你做惯了的人,又年轻,我不比你。”
“娘这点子忙也不愿意帮?难道叫我交给银莲?自家的账,哪里能落到外人手上去?”
她一味在对面劝着,老太太在这头隔着弥漫的烟凝视她一会就知道了。她并不是来和解的,兴许是,气的确是消了,或许前事也丢下了。
可那些没处挥洒的恨意却渐渐沉淀到心底下去,犹如坠到水底的一支蘸满墨的笔,乍看没怎样,那墨却一缕一缕地散出来,直到将一缸水染黑。
作者有话说:
不要急不要急,会见面的,会和好的。
两口子发起狠来,不谋而合,一起收拾孟玉。
第50章 万事非(十)
按说老太太不愿操心孟府里的家务, 只顾推脱,引得梦迢心内很有些不快, 又顾着母女情分不好说, 一连两日在屋里摆着脸色闷闷不乐,又憋出点病气,只觉嗓子里发干发痒, 时不时便咳嗽两声。
这日孟玉归家来,走到远浦居洞门外, 正撞上梦迢在院内骂人, “要你们来多管这等闲事?这草好好的长在这里, 又要拔了它做什么?我看你们是我病得不够, 故意要来点我的灾!”
挨骂的管家在垂丝海棠底下低着腰板大气不敢出, 只等梦迢骂够了, 叫他滚。他方忙不迭地提着衣摆出去,在洞门几棵香樟树下被孟玉叫住问:“太太又为什么事生气?”
那管事的揩了额上一把汗, 低声道:“小的因见那棵垂丝海棠长得不大景气,只怕开花时不好。寻了个花匠来瞧缘故,花匠说是树根底下杂草太多, 得拔了海棠树方能开得好。这一拔, 又点了太太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