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莲恹恹笑了笑,去抓她的手,“还不要紧,就是疼一下不疼一下的。太太,老爷几时回来?”
“他去兖州,大月得一个来月。”梦迢反握住她的手宽慰,“你此刻不要想他,想孩儿要紧,听妈妈们的话。”
银莲偏在枕上,汗涔涔地笑颜怀着虚弱的依恋,“那得孩儿满月他才能见着了。我还想他头一个抱抱孩儿呢。”
床围下火烧得很旺,澄澄的光映在银莲面上,眼内。梦迢心下真是有些自叹不如,换作她疼得这样子,是谁也想不起来的,只能想着自己。她温柔地笑了下,用手拨开银莲脸上的乱发,“他当爹的,迟早能抱的,跑不了,你放心。”
银莲望上来,眼里疼出些泪,“太太,对不住。”
“对不住什么?”梦迢这样一问,心里不由得检算,越算越是释然,便回笑着,“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你又不欠我什么。听妈妈们的,快别讲话了,省些力气。”
不一时小厮气喘吁吁跑回来报,“几个有名的妇科大夫都出诊去了,别的,小的也不认得,好些又都睡了,喊也喊不起来!”
梦迢不由把眉一皱,“这大半夜的,谁家女人发什么急症不成,怎的有名的妇科大夫都不在?”
“听说是巡抚大人的清雨园,他府上有个丫头病了,叫了许多大夫去看诊。”
梦迢立时想到,董墨是故意的,在这个当口请了那么些大夫去为个丫头看诊,这丫头多要紧?是不是他的姬妾?或许是为报复孟玉,要他的孩儿踏不过这鬼门关。
也有可能是为引着她去……也许有这个可能呢?顷刻间,她换了好几副思想,每个想法都极其玄妙。她思索半晌,扭头问稳婆,“妈妈,大约多少时辰生产?”
那老妈妈道:“瞧这样子,得天亮呢。疼是没什么的,生孩子都要疼。只是姨娘是头胎生产,身旁有个妇科大夫,稳妥些,万一有什么岔子,也好应对。这女人头胎生产,最是难讲!”
梦迢脑子里钻来个更玄妙的念头,她可以冠冕堂皇地去见他了,在所有人眼中,甚至在她那些怯懦逃避的想法面前,她有了坦坦荡荡的说辞。
她一横心,吩咐小厮赶忙套马车往清雨园求大夫,一面回屋里换衣裳。换了件妃色对襟,坐到妆台去梳妆。先时细细描画,后头匀扫黛粉时,猛地想起来,这样子打扮,倒像真为去见他似的。又忙搽了,衣裳也重新换过,是一件素锦黑比甲,里头配着莺色宽袖长襟,底下墨绿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