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站在这里没意思,他的目光疏淡得只有怨恨了。她转身要走,董墨惊慌一下,忙几步过来拽她,因为发恨发急发恼,手上力道跟着大了些。
梦迢胳膊吃了一痛,挣扎起来,两个人沉默拉扯几下后,梦迢也不知想什么,扬手掴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炕桌上的蜡烛也跟着颤了颤。这始料未及的一巴掌叫彼此都心惊了片刻。渐渐的,董墨眼里闪过点狠戾,梦迢察觉,趁他还未回神,忙不赢地捉裙跑了。
等坐到马车上,她还胆战心惊,捧着自己那只手,悔得肠子发青。她在家时分明还觉得千般万般对不住他,恨不得将一颗心剜出来赎罪,怎么反倒还将人打了?
非但她想不明白,董墨更想不明白。他明明占着理,反挨了一巴掌。他坐在她坐过的那张椅上,在黯淡的光里,活活气得发笑,心里不由更恨了些。
到次日,斜春产下个女婴,她男人欢天喜地来给董墨报喜,想起先头董墨吩咐查访的事,顺道禀报,“平安街巷子里那户人家小的访查清楚了,是泰安州姓庞的知州租下的房子。平日无人住,只得个小厮看守。偶然他到历城来,就与张……孟家、不是,与梦姑娘在那房子里私会,得有半年了吧。”
董墨心上那恨意不禁又高涨了几寸,此刻才迟钝地觉得左边脸上发痛,是给梦迢打的。
他暗暗咬牙,咽进苦水,关照斜春,“我身边暂且不要斜春来伺候了,叫她养着,自己在账上领一百两银子,算我给小丫头的见面礼。”
“嗳嗳,多谢爷,等媳妇出了月,抱着丫头给爷磕头。”
这里欢天喜地出去。那边厢,梦迢也正喜笑颜开地吩咐,“彩衣,包五十两银子来给咱们小少爷,再包五十两给姨娘。几位大夫与妈妈,各包五两银子,另赏两匹料子。”
屋里挤了一堆人,个个争相道喜,话说得齐全好听的,皆领了赏钱。梦迢把个发皱的婴孩抱在怀里,低着脸看,不知怎的,真有一场新生的喜悦由她心底里焕发出来。这一时间,一概恩怨情仇皆想不起来。
银莲撑在枕上窥她,蓦地放下一颗心,汗涔涔地爬起来谢,“谢太太.恩赏。太太快别抱着了,脏了衣裳,叫奶母子抱下去吧。”
梦迢将裹好的襁褓递与奶母,走到床前来,“你歇着样养些精神,等出了月,还要办酒席。我派人往兖州传话去了,你放心。”
说话时,她脸上满是欣欣的、温柔的笑意,像初春的雨,带着临终的清寒,致使千山静。银莲睇住她,忽然有丝心酸。
这心酸却是为孟玉而发的,身为女人,她在梦迢的眉眼里再察觉不到任何因执着带来的怨尤。梦迢对孟玉的爱彻底没了痕迹,她完全将她自己抽身成一个局外人,带着点从容的哀凄路过了别人故事里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