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了会,梅卿走到外间,一眼望到小书房,他并不在那里,书案上只得残烛半支,昏黄地烧着。东厢窗户上也亮着灯,影绰绰的还有人在说话。她猜也不必怎样猜,就知道柳朝如在那里。趁她睡着,他们偷偷幽会。背着她,不知发生了多少回。
她悄声开门出去,蹲到窗户底下要听他们在说些什么。里头先是静悄悄的一片,仔细辨别,其实有细微的动静,是一片濡湿的咂嘴声,混着微乱的呼吸。须臾老太太醉软地笑了声,“硌着我的背了。”
柳朝如将她扶了扶正,在背上揉了两下,“你今天仿佛很高兴。”
老太太支颐在炕桌上,歪着脸笑,“怎么,你见不得我高兴?”
“哪里会呢,我巴不得你每天都这样高兴。”
每天,她倒是想,只是这天下何来这么些傻子给她坑。她把脸朝窗外偏一偏,寻不见月亮,也不见星光,漆黑的一片。风像像长蛇在墙外深深的巷里吐信子,簌簌的,叫人不寒而栗。
八千两带给她的兴奋只比二千两多维持了一些时间,此刻她嗓子里已有了些怅意,“今晚要下雨。”
“你是不怕打雷下雨的。”柳朝如一条腿搭在榻上,坐了半边,衣摆随另一条腿吊到榻下去,上半身向着她,像个包围的姿势。
她在狭小的空间里,仍然感到惶惶的不安全。
柳朝如又俯过来亲她,但只有亲吻,没有别的。老太太不由得好笑,“你这个人也怪。”
他知道她意有所指,笑了笑,“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真要做些什么,又会觉得对不住梅卿,也觉得对不起读了那么些年的书。”
老太太乜他一眼,有些怀疑与看不起他的样子。他又笑一下,“我说的是真的。与你,觉得对不起梅卿,要与梅卿……又觉得对不起你和自己。”
一阵安静后,他转而说起别的打算,“我想着今年过了年换一处大些的房子,把我母亲接来。她在南京我不大放心,我在济南还不知要做多久的县令。”
老太太照旧是无所谓的神色,“这事情你不必与我商量,我不过是个丈母娘,管不了你家的事。与梅卿商量商量倒是真的。我这个女儿,脾气不好,与我吵吵闹闹的也就罢了,只怕你母亲来,她与她也处不好。你小心哄着她些,免得日后闹得鸡飞狗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