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朴,大慈恩寺劫持一事,你究竟有没有插手。
周瑄噙着笑,眼底却在蓄积浓雾,阴郁冷鸷的光似削铁如泥的刃,一点点剜着何琼之的骨头。
他手脚发凉,手心俱是冷汗,心跳犹如惊雷,咚咚...咚咚。
温热的掌腹拍在他右肩,周瑄俯下身,正面逼视他低垂的眼睛:有没有?
臣,没有!
炽热的目光彼此凝视,一分一毫,谁都没有退让。
手掌往下一压,何琼之挺直腰身,周瑄后撤两步,面容霎时冷凝:逃跑的那个,你亲自去查,抓回来后,朕要剐了他!
高墙下,阴风阵阵,何琼之两条小腿肚直打晃,爬了两次,好容易爬上马背,揪着缰绳,脑中充斥着周瑄说最后一句话的表情。
似警示,更似威胁。
陛下在怀疑谢瑛的生死,亦在怀疑他的忠心。
不过年少的一段情谊,闹到如今这般田地,何琼之只觉脑筋乱成一团,握着缰绳的手攥的发白,心里长叹:怕是不能善终。
昌河公主大婚后,通判一家从京城折返,此间有个插曲,昌河公主无意间扫到通判夫人的礼单,看见那枚被秀秀修复的镯子,许是合眼缘,她试戴了下,信口说喜欢。
通判夫人暗暗高兴,便有许多娘子拉着她问出处,更有甚者,让她帮忙定制,故而一回登州,通判夫人亲自去了趟首饰行。
三个镯子,两对手钏臂钏,六支步摇,成色不用太好,做工务必精美。重中之重,是这个冠。通判夫人比划给谢瑛看,我外甥女下月大婚,旁的暂且可以慢慢来,这个冠定要往前安排,别耽误正事。
谢瑛查看完诉求,确认是寻常的嫁娶闺阁,遂应声道:那我们今明两日画图样,后日送去您府上观赏,若能定下,我们便立时赶工,若还需修改,时日上也好安排。
成。通判夫人打量着她,只觉掌柜的虽面孔普通,可言谈举止不卑不亢,旁的商贾遇到官眷,大都有唯诺逢迎的意味,可她没有,倒是个爽快利落的人。
登州地界小,贵在安稳。
谢瑛伏在案上看往来账目,听见叩门声,姚妈妈拿着被退回来的图样,叹气道:这单生意怕是要黄。
谢瑛将四幅图样翻看一遍,抬头:都不满意?
说是落俗套,言外之意登不上台面。
谢瑛笑,既如此,不必勉强。
官眷的生意向来不好做,何况他们这家首饰行并不出彩,上回通判夫人贸然下单,也是沉浸在京里被夸捧的情绪里,等她回味过来,还是会找熟悉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