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打了个哈欠,手中的鹿皮护膊锁了边,已然完成。
她跳下床榻,拢着衣领推开楹窗,扑面而来的冷风吹的鼻尖发痒,青丝拂过面颊,仿佛带着湿气,院中景象分外热闹,好些小宫婢叽叽喳喳聊着趣事,因为寒冷故而个个穿的圆滚滚的,谢瑛觉得很是可爱。
白露垫着脚从后为其披上氅衣,雪白的领口衬着如玉的皮肤,乌黑的眼睫,秀婷的鼻梁,唇上仿佛沾了蜜糖,嫣红中泛着点点光润。
娘子,这两日何大将军便要回朝,听闻今年的宫宴会办的格外隆重,一来庆贺新岁,二来为何大将军庆功,三来...她故意停顿下,然眉眼间的欢喜根本遮不住,搓着双手兴高采烈望向谢瑛。
娘子猜猜是为了什么?
谢瑛故意逗她:总不能是因为来了个蜀地厨子,便要做场大的席面吧。
娘子真是的!白露跺了跺脚,刚要开口,又被从外头进门的寒露抢了先。
何大将军进宫了。
何琼之回京的消息顷刻间通晓朝堂,此番他打了胜仗,为边境多谋求了至少十年的安稳日子,西凉诸国重新打乱排布,西凉王战死,其子皆被朱砂殆尽,只留下一个一岁多大的奶娃娃。
今岁归京,何琼之除了携带谢宏阔尸首外,还将王毓和一岁多的西凉王一并带了回来。
谢瑛去紫宸殿时,便看见梳着西凉发髻的王毓,坐在周瑄对面,而旁边乳母抱着孩子,许是刚吃饱,正嘬着手指乖巧的睡着。
倒是何琼之第一个瞧见她,当即坐直了身子,冲她抿唇一笑。
谢瑛回了笑脸,跟着坐在周瑄下手位。
何琼之更黑了,眉宇间添上英武肃杀之气,手背上有几条疤痕,歪歪扭扭,像是蜈蚣一般,单是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便有种大将军的风骨。
周瑄不动声色将两人反应收入眼中,护膊做好了吗?
突然问了一句,谢瑛回道:做好了,等陛下回寝殿便可以试戴。
周瑄挑了挑眉,朝何琼之笑道:她做的护膊比尚衣局女官做的还要精美细致。
何琼之讪讪一笑,附和道:十一娘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也给你做过?
何琼之忙挺直了身体,没有。
那你如何知晓?周瑄明明在笑,眼睛却冷得骇人,捏瓷盏的手圈紧,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臣猜得。
谢瑛蹙眉,有些不悦:陛下是何意思?
王毓听言,怔了瞬,拿茶水的手一顿,心中不由涌上酸涩。
她敬畏恐惧之人,竟能容忍一个女人当众反问,且丝毫没有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