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不怒,反而眼神中充斥着宠溺包容,像是极其享受一般。
放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慢慢攥紧衣裙,她垂下睫毛,愈发觉得自己处境可怜。
嫁给足以当她父亲的西凉王,不仅有了数十个同自己年岁相仿的儿子,还要被迫在西凉王被杀后,承担起抚养继子的责任。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回京,是能长久居住下来,但是
她与此时躺在乳母怀里的小西凉王,皆成为圣人的傀儡,她要带他回去西凉,从此要对圣人岁岁称臣纳贡,她名义上是西凉王妃,实则只是圣人的棋子,在本朝大臣的掣肘下,以小西凉王来平定诸国叛乱。
她被架到了高处,底下便是柴火堆,只要想往下走,除了死,没有别的出路。
她死倒也罢了,王家该何去何从。
王毓咬着牙,再度看向谢瑛时,眼神不免带了些许嫉妒厌恶。
更多的则是羡慕。
她实在太羡慕谢瑛的好命,轻易便能得到她渴望许久却始终握不住的东西。
但她转念一想,京中与她一般,看着眼红却不敢置喙的贵女不在少数,至少她身处西凉,眼不见心不烦,而他们却要日日听闻圣人如何宠爱谢瑛,岂不是要恨得咬牙切齿?
如此,心中郁结慢慢平缓,发抖的手也就松弛下来。
这么多年,她便是凭着自我调节一步步活下来,否则,在那陌生的地方,她撑不到今日。
厚朴,往后你便留在京中,多陪陪父母还有你的娘子,她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才嫁不久便独守空房,委实难为她了。
说这话时,眼睛瞟向谢瑛。
谢瑛托腮避开他,只留下纤细的侧影。
因周瑄与何琼之有要事相商,故而谢瑛和王毓先行离开,乳母抱着孩子赶往寝殿,王毓则与谢瑛沿着挂满灯笼的太液池踱步。
两人没有交集,只两回罢了。
一次是王毓和昌河公主到珠镜殿,捉到躲在柜中的谢瑛,还有一次则是谢瑛纵火,被离京嫁人的王毓藏在马车中顺利逃脱。
似乎每一次处境都不太好。
谁都没想到,你真的会成为皇后。王毓缓缓开口,几年前,她是风口浪尖上,最有可能嫁给周瑄的人,她没有怀疑过,因为只可能是她。
谁又会想到,圣人竟不顾一点情分,连王家都不放过。
谢瑛捂着暖炉,笑道:我也没想到。
王毓打量她的表情,想从那笑容中找出得意炫耀,然而没有,只是很平淡的笑,安逸温和,无关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