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那可是整个刺史府的座上宾,是连鼻孔朝天的庞大人,都要客气三分的存在。
初见的宴会上,她就在觥筹交错的席间,一眼觑见了这位气质高华、容止风流,和满堂声色犬马格格不入的公子。
彼时惊鸿一面,她也不是没有动过旁的心思。
可当她摇曳着身姿走近,缓缓斟酒递到他唇边,频频抬眸,暗送秋波的时候,他却用扇柄推开杯盏,转而挑起了她的下颌,饶有兴味地端详过一番后,风流又薄情地,低声笑道:说说你身上有哪一点,是能勾得到我的?嗯?
他尾音上扬,带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但听在芮珠的耳中,却尽是莫大的羞辱,直令她无地自容。
那时她便知道,眼前这位谢世子啊,看着是倜傥多情的模样,实则不可向迩,不是能轻易高攀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从容矜贵的人物,竟然深更半夜的,出现在了她的寝屋。
或者说,是初沅的身边。
芮珠神情微怔,看着榻上紧攥衣襟,唯恐泄露半点春光的小姑娘,忽然,就意识到了些什么。
她连连摆手道:世子,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我刚刚那些话,都是顺嘴胡诌的。
听了这话,谢言岐笑而不语,他曲起指节,极有节奏地,轻击桌案。
嗒,嗒,嗒
一顿一顿地打破室内沉寂,也乱了人的心律。
就在芮珠的心将要跳出喉咙时,终于,他停下了动作,微不可查地扯动嘴角,道:呵,你平时,也这么能说?
芮珠闻言一愣,明显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深意。
她忙道:哪儿能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妾身的心里啊,都是有数的。而方才那些玩笑话,也就只在闺中随口说说罢了。世子你可千万不要当真,莫要怪罪呀。
她这番话,既是在向他表忠心,承诺今夜之事不会外传。
却也是在明里暗里地刺他
这闺中私话,又不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不知礼数,冒犯闯入了人家闺房。
谢言岐无声抵了下唇角,突然就被气笑了:若我非要怪罪呢?
既然他有无声无息夜探刺史府的本事,那他也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动手取了她的性命。
尽管今夜之事,是落在她手上的一个把柄,但他有的是办法,能让她永远闭上嘴。
他并没有在今夜开杀戒的打算,说这话的本意,也只是想看看,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在权势威逼之下,究竟还能如何作答。
但却无意地,掠过了初沅的心湖。
初沅看着相持不下的二人,颇有些为难。
她轻轻扯动了芮珠袖角,微不可查地一摆首后,玉足点地起身,朝谢言岐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