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凌搁下笔,从善如流接过茶盏,轻呷一口,道:对了,今日宴上,朕一时不察,斥责了你生父,恐怕也扫了你的颜面。
话虽如此说,他面上却没有丝毫歉疚的神情,反而是眉梢微扬,饶有兴致的看着朱晏亭的反应。
只这一个表情,朱晏亭就知道他已经暗中去查过了,自己与朱恪的冲突已尽在他掌握之中。
她沉默了一瞬,与君王深沉的视线相对,双目里忽然漾出浅浅淡淡的笑意:那臣女该如何感谢陛下才好呢?
齐凌搁下茶盏,倾过身来:上次在承舆上,阿姊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倔强的跪地,满目通红,却强忍着不肯溢出丁点软弱,说陛下以孝治天下,臣女不敢非议父亲。
才说完,紧接着就果决的把一个满载了她父亲罪行的罪人毫不手软承了上来,并哀求他亲审。
齐凌派亲信审完贼人之后,过问了结果,再想起她那日楚楚可怜、温柔恭顺的话,还笑着咬了好一会儿的牙。
朱晏亭眉目顺从,轻轻道:陛下英明,秋毫不蔽于日月之盛,臣女不敢在矫饰隐瞒。多余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她和朱氏一族现在是什么关系,从毫不留情驱逐朱令月的行为就可见一斑,二人都心知肚明。
齐凌笑了笑,重新执起笔,转过头不看她,随口问: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朱晏亭没有料到他真的会要求谢礼,着实为难,然而话已说了,只得搜肠刮肚,边想边说:我有一随侯珠,径寸大小,前后可照一丈远。
齐凌黑了黑脸:如若没有记错,这颗珠子是西垂殿的吧?你就准备拿朕的东西送回来送朕?
朱晏亭真难住了,要放在以前,荆楚之珍,奇异之玩,云梦之宝,无论如何也寻得出几样可以送给皇帝的礼品。
然而她焚烧丹鸾台,孤身而来,身上所携真正属于她的,除了皇帝的纳采之礼外,便只有一张长公主以前狩猎用的鸱纹雕弓。
雕弓
围猎,天马。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目中浮现出火光跳跃一样的喜悦,笑道:臣女就携我母留下的鸱纹雕弓,为陛下猎一腋狐裘,献给陛下如何?
她的提议让齐凌也诧异了一下:你还会弓马?
只会皮毛,然我心拳拳,愿竭力一试,以悦陛下。朱晏亭说得很谦虚。
齐凌本就极好狩猎,这个提议正中了他的下怀,当即定下,等祭祀五方天帝的祭奠过后,起驾回长安之前,带朱晏亭去扶桑苑围猎一次。
算算日子,就在三日之后。
元初三年的五帝祭祀是齐凌登基之后首次祭祀五帝,毗邻东海,声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