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下吧。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来。
朱晏亭听到之瞬,连着腹部到胸口搐了一下。
转念一想,皇嗣有险,他亲自来也实属常事。
鸾刀把汤水放下,退出了屏风之后。
齐凌又道:你们也出去吧。
他身后的人面面相觑,迟迟未动。他却也不急,又说了一遍:去吧。
所有人才退的干干净净。
屏风那边便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他席地而坐,峨冠巍影,披着身阑珊灯火,显得有些孤峭。
阿姊。他声音温温柔柔的,低唤出声。
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称呼,朱晏亭面色一变,翻了个身面向床里。
他的声音像含着温度,从后追上来,不依不饶的灌入她耳,侵入她神,钻入她体:阿姊放心,朕不会有事的,至少还能再活八十年。
她喉间微动,汤水润过,声音还是有些哑。轻声答道:陛下万寿之体,轻言了萤火岂能挂忧日月,妾蜉蝣之身,寄忧云霄之松,岂不是杞人忧天。
你又说这些话做什么呢?齐凌叹了口气,幽幽道:上回你都撕破脸面骂朕骂成那样了,朕若有心处你极刑,莫非会因为这几句好话就改变心意?再说,若朕有万一,你扶太子继位岂不是更好?
朱晏亭牙间一酸,低头衔住一角被,将心中被他顶上那阵郁郁的血气忍了。咽两口津,令自己声音清明。
我求之不得呢才出口,却哽咽起来,她极为自弃的一闭眼,发现脸上痒痒的,泪水爬虫一样已爬满了脸颊,咬牙道:我求之不得你处我极刑,连你这我怀中的冤孽一起。我是被狗啃了心肝我才会担忧你。
屏风后的人影动了一下,木架晃动,朱晏亭微微侧过头,看见他一只手搭在了白绢上。
修长手掌投出一大块的阴影。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朱晏亭面上的泪痕晾干了,留下干痒的痕。
她恍然生出外面是一尊石人的错觉。
方有一道比刚才沙哑得多的嗓音响起来:可我日日担忧阿姊。
那边静了很久,又说:晨起担忧阿姊睡足否,午时担忧阿姊加餐饭否,日落担忧阿姊能欢笑否,粥适否,药苦否,孩儿安好否自从你离开我,日日如此,日日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