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在哭。
似是一瞬梦里千重万重的蓬山都下起了大雨。
梦里梦外,宫阁亭台万重的终途,月色之下,回避不开的她的身影。
可笑世上造化万般,偏偏就要生此一人,只需望着你哭,你便一句话也说不得,兵败如溃。
罢了,罢了。
她还在拼命想说什么。
够了。
齐凌忙长叹一口气,后退了半步,抬手打断她欲言又止的话:什么话都不必再说了。
他的手也在颤,朱晏亭从来不知道他的手可以抖成这样,分明是一只能开五石弓,执掌乾坤重器也没有丝毫偏挪的手。
他的伤
她心里又急又酸又涩又苦,霎时间五味交陈,几乎要绝望了。
恐他要走,朱晏亭忙抓住了他的袖口。
陛下
我每一次放弃你,都是放弃我自己。
话寻到一个出口,就像流动的风一样,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
就这么,忽然便吹过了。
我是放弃我自己。她又重复了一遍。定定的看着他,下了好大的决心,一字一句的道:放弃我对陛下刻骨铭心的思念,放弃我能在你身上得到的快乐,放弃我作一个寻常妇人的对夫郎的恋慕。
朱晏亭觉得自己已经语无伦次。
她逐渐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隐忍了太久的情绪一齐迸发,她只觉浑身的血都在往头顶冲,几乎要昏厥过去若真能昏过去倒也好。
却还意识清醒的站着,恍然间似乎瞧见他眼眶已经红了,可面容都被泪水模糊得看不清。
在风里站太久了,鬓发被吹得飞乱,撩在面上,发着痒。
众口铄黄金,与君生别离。
就算陛下最终还是会疑我。她眼中泪光破碎,深深吸着气,只剩下一丝气力,努力陈情:可我从未想过要谋刺。唇舌张合,面颊始终有一丝短线珠子一样浅浅淡淡的湿痕坠落。
因为
话噎在喉口,她抽噎之声至此浓至极,几乎喘不上气,似乎身体也在逃避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
最终,肩膀妥协一样脱力垂下,妥协到底。认了因情而生的怯懦。
因为我害怕。若若没有你未央宫这么大
话止半句,已被猛地揽入了怀抱。
她自剖心腑,一席话如呕心出,此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挣一下的气力都没有,任他搂抱,被他熟悉的气息弥天盖地包裹,才明白究竟渴望了多久。
怎么会不渴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