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诛心之言彻底摧毁了刘凤之的心防,只有他知道皇帝伤得有多重。
她在利用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消息,对他下暗语。
她笑意嫣然,仿佛全然不关心皇帝伤势,只用它威逼利诱来者。
刘凤之感到齿冷的同时,也不免想到后路。
此时此刻,她不需要后路。
他需要。
好像沉默了几个呼吸,又像是过去了很久,日照的铠甲都烫了,流光似片片落雪。刘凤之不知历经几个回合天人交战,汗湿重甲,僵如石铸。
朱晏亭绕过了他。
刘凤之抬起手,背后隐伏的甲士撤走,望楼上□□也收了去。窄窄一道现于中央。
将军还需知晓,未央为我室,上林为我苑。我入户启门,不必问任何人。朱晏亭笑着说:我记你一功。
刘凤之没有转身,没有动弹。
好像抬手下令让道的动作耗费了太多气力。
殿下究竟为何而来?
朱晏亭诚诚恳恳说;我不知道。
刘凤之似闻疯语,他守在此,这些天已看了太多这些诸侯王孙、肱骨重臣的试探把戏,有诬陷御前有人造反的、有长跪在禁中外的、有砸千金买通奴仆的,每日成百上千的微小动荡皆在眼皮底下。
总不过汲汲营营,羁縻自缚。刘凤之喃喃自语。
朱晏亭手置铺首上,不等她推,两个宫娥上来为她推开了门。
一道明光阑珊,照进殿内。
朱晏亭有言未尽,头仍然转向刘凤之的方向,神情怅惘,努力思索着什么,最终只是释然的微微一笑。
诚如卿言。
朱晏亭进入中殿时,汗水已湿透重衣,穿堂之风钻入背脊里,贴背发凉。
太医令和曹舒等都在偏殿,她未去看,直向后殿最深处。
白烟浮似云,黻绣低如络,焚香消沉,血味上浮。龙床帷幔深深,光也照不进。
朱晏亭穿过一重一重遮障,脚步渐疾,直直往里走。
她看见似有宫娥还想来拦,抬起手自己扯落发顶串白珠桂枝金胜,扔到足底,珠子断坠一地,拔下尖锐簪子掷开,一头乌云散落。再弃了臂钏、玉镯、指环,甲套,金玉击砖石,锦绣流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