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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陂春水 衣冉 947 字 6个月前

    鸾刀重新抬起头,容色苍白,眼波残絮似的一缕,黑眸中那一点明色,随时会消散。

    殿下一定要把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否则到身死族灭那一日,悔之晚矣。从前张氏何辜,为何会灭门?你去看看玉台山上的青烟荒冢,多少王子皇孙万户侯事已至此,奴婢今日固然只求一死。但殿下既然已经掌控未央宫,奴婢冒死进谏,必须让陛下薨,太子即位。否则,以他的帝王之心,冷厉权术,以殿下曾犯下的罪行,未央宫里,你你无片砖可以立身。

    她一言三叹,眼作两眼泉,清泪淌落,因面上皱纹,泪水微横,荡起无尽烟波。

    朱晏亭默不作声,事实上,她听到端懿皇太后故事后就歪着头,抿紧了唇,鬓上步摇如晚春海棠微颓,叫疾雨打过,红露幽凝,花枝倾坠。

    在她几乎以为她要哭出来时,步摇影中,一个小小的笑涡如风吹柔云,云朵浅陷。

    殿里门窗紧闭,垂落的幔帐挡着光,实在太暗了,她疑是看错。

    那绝非是苦笑,亦非冷笑。

    而是发自心底的笑,因她眉眼里玉解冰消,柔情似水。

    朱晏亭起身走到她身前,玉指如盏,将她下颌托就,观在掌中苍老的痕迹,脖下浅纹鬓发银丝,有唏嘘之意。

    我不会杀你的,你立了大功,我岂会杀你。那只手柔柔的,停在她脖颈之间。她神情专注至极,半点也不似在玩笑,她轻言细语,馥郁含芳,如细细春风涤荡耳际,小声道:是,我手底下未见得干净。若非你引狼入室,我还不知选谁来替我担这些脏水既然我那舅舅如此有心,我又何妨,借他和他儿子人头,为我铺路。

    鸾刀一震,只觉遍体生寒,凉气嗖嗖的从喉咙往里灌,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

    朱晏亭放开了她,朝外行两三步,又止步。

    廊窗明朗,她华影萧瑟。

    你这一出诛心之计,使得很好。但我告诉你,就算是我真的指使你去刺杀齐凌,也没什么大不了。本来,端懿皇太后外孙女是我,章华长公主女儿是我,诸侯王遗孤是我,刺客主人是我,逆臣故主也是我。

    天子妻是我,太子母是我,皇后是我,天下臣民之母是我。

    柴薪尽了,火势消减,窗外火光越来越淡,渐渐的隐入盛大天光里。

    她昂着头,静观一窗明光,喃喃道。

    弑帝自立,可以做;扶子登基,也不是不行,成王败寇,我都受得起。但我很早很早,早在丹鸾台上让我习琴时,我就告诉你们了,你们需要我做的所有事,都必须得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