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则仍在镜香斋伏案疾书。
薛玉润没说话,悄然坐到了窗下的书桌上。不论是镜香斋还是宫中的御书房,楚正则的书房里常给她留一张书桌。他忙起来顾不上她的时候,便任由她自己练字。
这张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是她用惯的,旁边放着一卷《诗经》的字帖。
薛玉润随便翻了翻,心底咦?了一声她翻到了《野有死麕》这一页。《国风南召》她早学过了,但她自己在来时龙辇看的《诗经》里并没有这一篇,钱夫人也没有教。
她想了想,索性便开始抄这篇《野有死麕》
等她抄完,才搁下笔,便听楚正则道:用膳?
她抬起头来,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桌旁,左手转动着右手的手腕,神色疏朗。
好啊。薛玉润点了点头,她站起身,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字帖。这个尨字她写得太少了,写得不够好。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腾出一点时间,多练几遍。
楚正则见她流连,抬眸瞥了眼她的字帖,一眼就瞧见她划掉了一个尨字,重新写了一遍。他轻啧了一声,道:嫌自己的字写得不够好?
怎么可能?薛玉润才不会承认呢:陛下难道能写出我这样的簪花小楷?
理论上,楚正则确实写不出,因为他没练过。
楚正则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想回书桌上拿笔。薛玉润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袖子:饿了,饿了。
等楚正则缩回手,薛玉润也才松开拽着他袖子的手,双手交握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神认真且严肃:陛下,民以食为天。
楚正则短促地笑了一声:方才你看着自己的字帖流连忘返的时候,怎么不说?
话虽如此,他仍然依言往南殿用膳的偏殿去。
我只是有点儿奇怪,你这本《诗经》跟我的不太一样。我今日练的《野有死麕》,我手上的《诗经》里没有。薛玉润走在他的身边,随口道。
楚正则脚步微滞,《野有死麕》里那句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掠过他的脑海。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权当自己完全不记得诗里写了什么。
这首诗有什么奇怪的,钱夫人为什么不教呀。薛玉润越说越觉得她身边的人有时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今儿也是,晏太医来给我把平安脉,分明一切都好,珑缠还要请他借一步说话。
薛玉润撇撇嘴,疑惑又有些不满地道: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怀春的少女让情郎慢慢来,不要惹得她的佩巾响动,不要惊起一旁的犬吠钱夫人要怎么教她《野有死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