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也不想的,只是当年那样艰难,这么做是最好的。”
一说到这些,势必就要提起当年的事情,那些压在郑珺清心头儿,让她彻夜难眠,百火烧心,不得不饮用凉酒,方才能消火入眠——
“当年——”
郑珺清长叹一声,眼中带了几分怨恨——
“你祖父知道你二叔不争气,所以在死后将薛家的大权交到了你爹的手中,并且留下遗书叮嘱你爹,一定不可让你二叔掌管钱财之事,此举本来是为了薛家的长久着想,可偏偏你祖母疼爱你二叔如珠如宝,硬是将你祖父的一番苦心,当作狠心,又哭又闹的,逼着你爹跪在她面前起誓,绝不能苛待兄弟怠慢侄儿,母意难违,你爹没了办法,只得违背了你祖父的遗嘱,将家中一半的田地产业分给了他,可你二叔却不善经营运作,即便分到了那些,但每年的开销仍旧不够,你爹没法子,又不敢惊动你祖母,只能从自己的腰包里为他贴补,可怜你爹一面忙于政务,一面又忧心家事,身体本就不好,怎么能支撑的住?”
郑珺清每每想到这些事情,心中便犹如怒火燃烧一般,除了恨还是恨!
“好在那时候还有你哥哥,多聪明的孩子啊,小小的年纪就知道要为父亲分忧,可终究是个福薄缘浅的——”
薛晏荣那时还没有出生,并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个哥哥,但府里上下谁都知道这是长房的禁忌,所以也没人敢提,薛晏荣也只从长姐薛音瑶的嘴里听说过一些——
薛晏全死于一场恶疾天花,那大概是人世间最可怕的病了,无论是宫中御医还是民间圣手,均都束手无策,但凡是家中有年幼的孩童者,不管身份地位,无不求神拜佛,以保平安,尤其每每到了春冬疾病肆虐高发之时,寺庙跟道观里的香客都是络绎不绝的祈福人。
“你爹他承受不住打击,生了一场大病,足足在床榻上躺了半年之久,总算是万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是从那以后身子更加大不如前了,整个人干瘦枯槁的厉害,一日三餐都要捧着药罐子,可就是这样——
你父亲依旧在替我跟你姐姐打算,可不论如何打算,家中都必须得要了一个男儿才行,好巧不巧那时你就来了,我跟你父亲高兴的一夜都没有合眼,只盼着你是个男儿,可到头来却还是——”
郑珺清的眼眸蒙上一层灰暗的混浊——
“我实在不忍心你父亲的心愿落空,这才跟李妈妈一同撒下了瞒天大谎,将你扮做了男儿,寻了个早产羸弱的由头儿,将你送往庙宇抚养,可怜你父亲到死都不知道真相,我有愧与他,更有愧于你——”
“母亲千万莫要这样说,晏荣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郑珺清摇了摇头——
“我不是没想过补救的办法,你父亲还在的时候,不愿意纳妾,为着子嗣的事情,我硬是塞了两房姨娘给他,就想的有朝一日,能为你父亲留下一条血脉,也为你寻得一条退路,可——
或许是我命里注定无子,两房姨娘竟一个儿子都没能留下,到头来儿算尽一切,却还是满盘皆输,我心里难受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