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不敢反抗,哆嗦着爬起来,走到案前极快的写好了禅位诏书,恭敬的递到谢晏词跟前,央求的盯着他。
一直到人头落地,都是这副表情。
泼血若画,爬上谢晏词精致的五官,他眼尾的薄红在那溅起的血光中,摄人好似地狱修罗。
把这些残局收拾好,七日之后,新王登基。
任由曹裕在身后如何追问,谢晏词仍旧一言不发,扔下那柄剑离开了。
诏书极快的被送到了祝闻语手上。
你疯了吗?看过那之上的文字,祝闻语倒吸了一口气,才定住神色问他。
没有。垂下眼帘,谢晏词与她四目相对,声音坚定,无半点嬉笑。
将这天地间最崇高的王权送到她手里,为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杀出一条血路,看着他的小姑娘走向光辉灿烂的人生,这是谢晏词最后能为她的做的。
你能做到的。谢晏词笑了下,就像当年在临崇时,天下人都要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加到长宁郡主头上,他偏要逆着天下人而行,视她为这人世间,最好的女子。
你好好休息,王国不可太久无主,登基大殿在七日后。谢晏词替她将额间散下的发别到耳后,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自然,自然到让祝闻语不敢确信眼前的人,是谢晏词。
我不会来打扰你。她没有躲开,谢晏词喉咙动了动,涩意再度爬上眼眶。
他走的匆忙,自以为藏下了那份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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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尘嚣过后,相传,燕王自刎于大殿间,其余子嗣尽数折损于北齐军的铁蹄之下,唯剩了十三公主,侥幸逃过了那场浩劫,奇怪的时,北齐军并未在燕云境内驻军,而是在三日后,就退出了城外。
燕王的遗诏被昭示天下,十三公主作为钦定的皇太女,继承大统。
站在燕王宫的殿前接受跪拜时,祝闻语的目光下意识的去寻那道黑色的清影。
谢晏词却如他所言,没有再来找过她。
只是在她未曾见的深夜里。
谢晏词坐在燕云残破的城墙之上,怔愣着伸出手,想要握住那一缕洒下的光影,回神间,才看清了那不过是一场水月镜花。
身侧的酒坛被他提起,顺着唇边滴落,亮晶晶的酒渍挂在他的颈上,眉眼在冷白的月光下美的醉人。
那不知名酒泛着劣质的苦味,是谢晏词从燕云街边随意一家酒肆里买的,只用了十文钱。
夜夜如此,曹裕来寻过他一次,只尝了那酒一口,就尽数吐了出来。
谢晏词倚着身后的砖瓦,笑的肆意。
他已经尝过了生命中最苦涩的滋味,往后的所有,都不过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