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他自己说过,她该行在光明里,肮脏的地方,他来走便可。
他一个一心趋利的人,对何人会有这种感情,是太过于无私了些。
多年的摸爬滚打已经告诉了他这不可取,可是在见到水面上的亮光,看到灯下明媚照人的韩昭昭时,又将他多年以来形成的所谓的经验击溃。
就是该有人与光相合,而他甘心为她撑起一片天地来,容她沐浴在光中,哪怕自己深陷泥泞之中,难以自拔。
他轻轻地甩了甩头,打断了飞奔的思绪。
这些东西太不切实际了,他都在想些什么,韩德元与他家有仇,娶她的女儿,为忍辱负重,最后保住他女儿的性命,算是仁至义尽,就当是尽了这些年来提携他的恩情罢了。
陈子惠是一遍一遍地用这些话给自己洗脑,意图抚平自己躁动的心,可收效甚微,他整个人颇有些魂不守舍。
再洗一遍,手也该净了,陈子惠匆匆将手浸在冰凉的水里,泡过一遍,冲洗掉最后一点血迹后起身。
韩昭昭手中的那盏灯顺着他行走的方向,光一点点儿地往前移动,洒在地上,也洒在她的脸颊上。
小心些,那里一小块冰,冻住了。
陈子惠避开那块儿,往前走,快到韩昭昭身旁,忽然被一只手抓住。
这双手颇为小,只能盖住他手背上的大部,但比起方才在冰水里泡过的他,倒是温热得多。
贴上的时候,宛如一股暖流贯穿他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依赖,想握住这方温暖。
可他心知自己的手凉,怕冰了韩昭昭,往回缩了一些,离开韩昭昭的手,重又归于冷清的黑暗当中。
忽然,温暖的光笼罩在他的手上,呈现一种暖色,因为天冷,为了少与寒气接触,他的手蜷缩成拳头,而韩昭昭的手覆住了他的。
溪水可真是凉,冰凉冰凉的。
方才是陈子惠握着她的手,她还觉得他的手好热,如今冰凉如同冰块。
夜里寂静,他也无话。
韩昭昭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接触到陈子惠冰凉的手,那只手温了,这只手又凉了。
两个人挨得近,手挨着手,提着灯往前走,走过泥泞的土地,走过枯枝落叶,渐渐到了有火把的地方。
进了营地的边界,走不上几步就是韩昭昭之前住的营帐。
她的脚步放缓,看着营帐以及后面黑黝黝的山坳,迟疑了一下。
她犹豫,匈奴人已经被处置,该试探的,陈子惠已经对她试探完了,再住进去这一晚上也是能睡好的。
按说,她回原来的地方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除了想起脚下踩着的地上不久之前死过人,背后发凉,可是一旦回去了,便有些功亏一篑的感觉。
此时,她的手仍然握着陈子惠的手,衣袖错落交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