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聪明人,学习用功,高考当然也很顺利。梁峰不舍得他远离家门——其实也是不放心他一人在外,因此就报了本地的长安医科大学。
他无比期待自己登上手术台的那一天,期待那一天能看到有人从自己手中活转过来。
只是学医当然不会一上来就治病救人,刚开始都是枯燥无聊的专业课。
大学第一年,他热衷于参加各种献爱心活动,学校里为了培养学生的职业精神,大一的学生会组织起来到去医院学习——说是学习,其实就是去做打杂的义工。一来培养团体精神,二来感受一下医院的氛围,了解一下自己未来的工作环境。这跟实习有点接近,但是比实习要宽松许多。
那是五年前,大一下半学期的春天,他们到秦都医院去参观学习——公立医院就不要想了,忙得要死谁有功夫理你。私立医院盘算着能招来几个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因此特别欢迎。他们在医院里笨手笨脚地帮忙,干的基本上是护工的活儿,重病患是没有机会去碰的,也就是给老弱病残倒倒尿壶翻翻身吧。
当然了,你要是鸡贼一点,也可以偷个懒,在各个楼层晃两圈儿,反正最后活动记档都是一起的。
梁旭倒没偷懒,只是干活儿干得快,他分派的床位是个老先生,奈何旁边还陪了个老太太——两个人不是夫妻,是夕阳恋。梁旭不幸做了高龄电灯泡,站在那里横竖都碍眼。
老太太不好意思讲,老先生就开口了:“小伙子,你能不能出去,让我们自己说会儿话。”
这个梁旭懂,他腼腆地一笑,退出去了。
他在各个楼层来回张望,就算没有事儿干他也舍不得离开——他就是喜欢医院,喜欢它来苏尔水的气味,84消duyè的气味,酒精的气味,他总觉这些味道天生就是救死扶伤的。
有间病房开着门,梁旭想把它关上,可是又发现里面没人照料。
病床上的人是个年轻男孩,连着呼吸机,输着点滴,下面还连着导尿管,应该是昏迷了。这情况跟病房的档次不太符合,梁旭越看越好奇,情不自禁就走进去了。
男孩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一动不动。他的睫毛长得惊人,梁旭瞧见一只透明的飞虫落在上面,而那睫毛也没有任何颤动,他躺在那里,像睡着了,更像死了。
睡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