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池听见细微声响,目光微动,借着喝茶的姿势掩住了自己勾起的唇角。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姑奶奶终于出来了。
她没好气地看了眼洛棠,毫不遮掩厌恶,终是挪开视线,和谢凤池说:“你父亲有话与你说,我改日再来找你。”
洛棠死死低着头,作出卑微恭敬的模样生怕被教训,等人都走光,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瞧着那位姑奶奶的背影小心拍了拍胸口。
另一边,谢凤池进了屋,明显察觉父亲的状态比刚刚见到的又好了些。
宁安侯躺在床榻上看到谢凤池来了,宛如等到了最终抉择的时候,难得清明地瞪大了眼。
只是他此时看谢凤池的神色已不加遮掩,重新回到了早年看待亲子时的那般冰冷与嫌厌。
他的目光又移向窗外,恰好能看见少女乌黑的发髻。
谢凤池顺着目光看去,听他那一生清和雅正的父亲哑着嗓子说了句,
生未同衾,死应同椁。
谢凤池虽有意外,却也很快平复了下来。
洛棠长了张如此的脸,他父亲如今浑浑噩噩只剩本性,不论先前作得何种打算,能有今天的结果也很正常。
第五章
洛棠来侯府的第二夜,做了个撕心裂肺的大噩梦。
她梦到侯爷一病呜呼了,然后昨日来的那位姑奶奶冲进府,眼里攒着火拽住她的头发,将她从春老院一路拖到府门外,一把摔到个竹篾编的笼子里!
路边百姓纷纷朝她砸硬石头臭鸡蛋,将她的脸都砸破了,疼得她哇哇哭!
他们叫她水性杨花又残花败柳,各种难听的词汇一股脑抨到洛棠身上,叫洛棠回也回不及,哑口莫辩被带到江边,车马一翻沉了江。
那些拍手称快的人宽慰地笑出来,仿佛终于洗去了侯府唯一的脏污!
洛棠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口气卡在胸膛,半晌才缓缓舒下。
梦中被划花脸的痛重新袭来,疼得她涌出泪花。
她跌跌爬爬地从床榻上挣扎蜷起,抱住自己的脸缩成一团。
她没水性杨花……明明只有侯爷这么一个恩客,她也不是残花败柳,她分明连身子都没给出去过!
虽然是梦,可也太真实了,姑奶奶凶神恶煞的脸惟妙惟肖,叫洛棠一想起就忍不住抖得更厉害。
她回想起侯爷这两日越发反常的样子,颤颤巍巍咬紧了嘴唇。
纵使再舍不得富丽堂皇的侯府和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还是觉得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