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侯爷下葬又过去了半月,白日里的暑气渐渐消下去,树枝上的叶子也渐黄掉落,侯府便如这些苍劲盘踞的树木一般,在萧瑟的哀悼中清减安静了下来。
自那日后,洛棠没得到机会再寻卖身契,好在世子也没曾给到消息。
是也,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她便把心思往别的方向活络去。
例如,听闻世子早晚都要在宗祠祭拜父母与先祖,她也拾掇得弱柳迎风憔悴可人同行而上;
又如,世子祭拜完,总得吃早食晚膳吧,她与厨房小厮的关系又密切了起来,每次身上带的小点心总是可口又适宜;
更如,世子抄经理学,偶感疲乏困意,便有馥郁馨香若有若无地从屋外飘来,问就是洛小娘刚刚路过。
她自认为自己做的不算出格,真要被质问也无可厚非,可她也心疼自己,要在这一潭死水般的侯府里平地起波澜——
连个外出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灯会之类最易让男女生情的场合了!
她除了这般温水煮世子,还能如何!
几日后,春老院却突然收到了些“礼物”,洛棠以为自己的努力付出终于迎来第一次收获,见到满桌的笔墨纸砚后却僵了笑。
庞荣目不斜视,恭恭敬敬地说:“世子说了,为免小娘闲来苦闷,特意送文房四宝以供排解。”
洛棠:“?”
她不苦闷,也不想抄写,她甚至约好了近日让厨房做了相思红豆羹给世子送去,哪有空写这些啊!
庞荣又说:“世子所选的字帖是侯爷当年曾用,言道小娘日日抄读或可聊表慰藉。除此以外,后面每月都会有教养妈妈前来教导礼仪,小娘定不会觉得乏味。”
洛棠拒绝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她死死瞪着那些笔墨,知道若是拒绝了和侯爷相关的东西,还扒拉着世子,司马昭之心就暴露了,只能答了个好,心中却想着,不能再如此了。
她勾引得太过隐晦了,隐晦到可别让世子真将她当做小娘了。
饶是稍有风险,她也得更进一步!
庞荣硬邦邦地完成任务,回头将洛棠的反应如实汇报给谢凤池。
谢凤池跪坐在宗祠的桌案前,悬笔不绝,只听完庞荣的汇报,想到少女忍着委屈在那儿练字,心里保准又是哭哭啼啼的,又发出了声似笑非笑的轻呵。
庞荣想了想,说道:“洛小娘听闻是侯爷的字迹后并未有明显反应,那日在侯府屋内翻找的人应当不是她。”
谢凤池蘸了点墨,继续书写。
“世子若是怀疑,为何不直接去质问洛小娘呢?侯府进了鼠辈偷盗,她既为府中一员,理应一同分担!”庞荣有些不解。
谢凤池轻笑了声,问她?
是嫌她这几日凑上来的还不够多,再去递枕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