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柜中的人必有她一个,因为他记得她的香,从踏进屋里的一瞬间就闻到了,不知遮掩,就像她入府以来野心勃勃的小动作一样。
但后来检查时,他发觉当时柜中应该还有另外一人,身份不明,应是趁着那日侯府无法戒备森严,偷偷混进来的。
他说不上发现这个细节时自己是何种心情,
许是微妙,又有些气笑。
她倒是在哪里都能偷得几分好,不论是他父亲,是他,还是个偷潜入侯府的鸡鸣狗盗之辈。
虽说对方大概率是个没甚胆子的小蟊贼,只敢做些偷盗文稿的事,可她能屈能伸与对方安然相处真真是令他叹为观止。
枉费了他还顾着表面安宁,没有将门揭开。
被自己养的兔子轻轻蹬了一脚的恼火淡淡浮在心头。
不过他也不会直接询问洛棠,盖因洛棠须得留着有大用,且她身上的疑点太多,他还未查清便不可打草惊蛇,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必问了,就当这些事未曾发生过吧,那日来宾众多,要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左右也没丢什么。”
谢凤池落完最后一笔,将经书尽数铺展开来,秋风吹进来掠起的都是清隽劲瘦的笔锋。
庞荣顿住:“那今日送去的那些……”
若不追根究底,不是白送了?
谢凤池收整好东西,轻描淡写地回道:“就当是给自己找个清净了。”
只是他前二十多年都没想到,求一份清净也如此不易。
入了夜,灯火刚起,洛棠便来立雪院求见他了。
灯还燃着,屋门也开着,谢凤池披着件鹤氅光明正大地站在院中,想是也不好扭身进屋再叫人出来说世子不在的。
谢凤池是真没料到洛棠能如此能屈能伸——
寻常娘子被要求抄写字帖学礼仪,能作何感想?
自是被要求清心静神,不要再燥郁不安了。
洛棠倒好,攥着纸张,神色虽怯怯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来了立雪院外。
她一身素色长裙上泼洒了几块墨迹,似失手又似用心为之,宛若一尾尾墨鲤游弋于荡漾水波中。
今日挽了个回心髻,额前未点花钿看着素雅,却全由乌发勾勒出一抹难以言道的温婉妩媚,
脑后的头发也全部盘起,露出纤细修长的颈脖,往下一路顺延进那汪水波般的长裙里,满是诗情画意。
她是真的好看,好看到府内路过的小厮们都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