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门,也是崔绍同她说,如今话本已经放在玉山书斋售卖了,她若得空也可以去看看情况,好给下一本作参考。
气归气,可不论如何,起码这人是个实心眼,洛棠只好将心中不悦压下去。
再来玉山书斋已是不同心境,洛棠眼看着书架上排排摆放的浩瀚群书,心中不由多了几分钦佩。
自己不过写薄薄的一本话本,都熬了大半年,这些文人当真厉害,不怪总是听些下人私下夸赞这个才子那个学士的。
洛棠正边想着,边绕到卖话本那边去,蓦地看到个熟人,令她下意识脚步一顿。
那人一身粗布衣衫,捧着书本好比拜读圣贤书,认真又动容,加上他似乎瘦了些,刻苦的模样当真像个殚精竭虑寒窗苦读的学子——
若他手中捧着的,不是洛棠写的话本就更像了。
洛棠心头一抖,下意识朝周围看了眼,发觉再无旁人了,扭身便走。
不料对方此时抬了头,扫到她的侧脸十分震惊:“洛娘!?”
洛棠的脚步便滞在当场,震惊于自己戴着帷帽,竟还能被程四郎一眼认出来。
可若是装作认错或不认得也不妥,她在侯府生活了半年,程四郎对她尚算熟悉,万一对方心中肯定,不依不饶要掀开她的帷纱,最后词穷的还是她。
她不想将事情闹大,况且程四郎也算帮过她不少忙,她想着与对方见面也该无事。
洛棠只好转回脚步,故作惊喜地一串小碎步迎上前:“程四哥?你怎在此?”
程四郎咽了口口水,笑道:“我听到有人说,这里的话本不错,来看的。”
不等洛棠开口,他反问:“你怎么也在这儿?半年没见,我都以为你不在京城了!”
洛棠又是脊背一寒,却硬撑无事,故作诧异道:“世……侯爷没提过我吗?”
“没呢,”程四郎笑得面庞都有些僵,随即摇了摇头,显出几分失落,“侯爷只说了你寻到了亲人,不待在我们府里了。”
他干巴巴地挠了挠头:“我都没来及和你说恭喜。”
洛棠抿了抿唇,想,原来谢凤池是如此处置她的下落的。
她其实一开始还担心,回京之后谢凤池会心怀怒憎报复她与崔绍。
可出乎她的意料,也或许是她将自己看得太高了,谢凤池什么都没做,好似她从未存在过。
想想也是,若真要有所动静,让人知道他堂堂安宁侯,为千万文人敬仰钦佩的国子监司业,因被自己的小娘引诱却辜负了便要报复,多丢人。
男子向来如此,原先口口声声生生世世,可真要要出了什么事,断情绝爱得比女子快得多,是也是自古怨女总比痴男多。
洛棠便也不觉得谢凤池有多可怖了,连带着与程四郎说话都轻松许多,不过为免后患,还是扯了个慌,说今日也是得空才来,明日便要彻底离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