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次冒犯了自己,心中不安,第二次便直接诚恳道歉了。
还有这半年的相处,叫洛棠知道,他当真知礼守节,比谢凤池那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要真诚的多。
他是个好人,洛棠却猜测,谢凤池是十有八九不会正面替崔绍证明了。
她不得不想,这其中,有她的拖累。
但她狠了狠心,嗤笑谢凤池,凭何觉得,她会为了崔绍去求他?
她向来胆小怕事,依附男子自然只想与他们同甘,夫妻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还各自飞呢,罔提她同崔绍如今还什么都不是。
思及此处,洛棠又是一顿。
她突然想起,几日前,她同崔绍心意互通后,故意将话题勾到嫁娶之上,那时崔绍却极少有地沉默,过了很久才说让她等等,但定不会负她,只待此番事毕。
她本以为是如今自己身份未安置妥当,对方不便迎娶,心中还有些咯哒,如今想来,更有可能是崔绍早就知道他即将面对什么。
等此番事毕,盖因不想拖累她。
洛棠攥紧衣角,良心与私心在胸膛里互相撕扯,像两个在市井撒泼的小民安宁不得。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深秋的高空。
罢了,既然崔绍早有打算,她又何必惊慌?
定了心神后,洛棠折回书屋,小声指挥了掌柜几句,若是近来有空,也可将书斋中的账目清点妥当,再不济,歇业整顿几日也好。
掌柜当即点头,崔绍与洛棠初识那日,他老人家没看清洛棠的脸,如今只真心实意将她当做真是崔绍的表妹,压着感激,轻声宽慰她:
“娘子放心,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书斋的事老奴也会打点好,您就安安心心等着他回来便是。”
洛棠鼻尖一酸,明明还没到什么地步,却给她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她定下心神后,直接回了府。
风暴来临前,最弱小的动物会跑得最快,她心中虽信崔绍有主意,却也不至于真就甘心在府中等着。
可她当真拮据,崔绍也两袖清风,搜刮了半日,也就才整理出她的十两润笔费而已,旁的头面都是便宜货,繁琐还值不了几个钱。
洛棠再次忍不住,想起那根被她遗落的、谢凤池送的玉钗。
可很快,这半年来贴身照顾她的丫鬟碧溪又给她送来百两银子——这是崔绍早前准备的,没有提前给她,也是担心万一没出事,叫她白担心。
可终究还是出了事。
“大人说了,若是他不能回府,也叫娘子莫要担心,继续写自己的本子,好好等他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