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都是不定的,所以,一切还是要早做打算。
突如其来的大雨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开始收势,眼看雨小了些,早坐不住的季三老爷夫妇便向淮山郡王这个宴会主人辞行了。
淮山郡王客气了几句,目光瞥向季三老爷夫妇身后的季崇言,笑着说道:“国公府的诸位都是某的贵客,什么时候前来赵某都是欢迎的!”
热情好客、八面玲珑的富贵闲人作态当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季崇言看了他一眼,朝他略略抬手施了一礼之后便转身同季三老爷夫妇离开了。
目送着几人步入雨中的背影,淮山郡王面上挂着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刻之后,才转身向才走了一半客人的宴内走去。
这场宴还没完。
有些事开口有些艰难,可真正开了口,要说起来也不过一场春雨的工夫而已。
雨势渐微,女孩子的声音轻柔:“……爹爹,对老夫人,你待要如何安置?”
面色惨白如纸的姜兆红着眼睛呆呆的抱着那幅画着女子的画卷出神。
自从听她说罢老夫人在姜大夫人生产时动的手脚,以至于姜大夫人血崩而死时,姜兆便一直是这般模样了。
那个他本意想要护住一生的妻子却因他母亲而亡,悔恨、懊恼、愤怒、怨恨以及无力种种诸多情绪糅杂成巨浪朝他袭来,将他重重的拍在了沙滩之上。
姜兆脑中一片茫然,脑中闪过诸多过往的画面:一时是他好不容易求娶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成亲时对着妻子立誓一定会保护她一生,一时是妻子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血崩而亡,恋恋不舍的抓着他的手道‘舍不得死’,一时又是母亲站在跪在祠堂前的他身后耳提面命‘是我生的你,没有我怀胎十月,就没有你!我是你的母亲,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让你娶谁就娶谁!’,一时又是母亲冷笑着看着他道‘家里的爵位都给你了,怎的,我是你母亲,不该养我?你两个弟弟什么都没有,不该帮帮两个弟弟?’
一面是情义愤怒,一面是孝道加身,姜兆从来不是个冷心绝情之人,否则也不会容忍姜老夫人和姜家两个老爷作天作地的这么久了。
正是因为重情义,所以对妻子情深意重,多少年念念不忘,只此一人,不愿再娶;也正是因为重情义,所以也没有因着姜老夫人和两个老爷作妖而不管不顾。
眼下,深爱的妻子惨死,下手的是孝道加身的母亲,他悔恨、懊恼自己不仅食言,反而正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害的妻子惨死;愤怒、怨恨母亲竟为了这么点私心而下手;无力在于对着母亲他难道还能手刃为妻子报仇不成?
种种情绪纷杂而来,击的姜兆溃不成军,看着姜兆眼里的颓然和无力,前一刻还是意气奋发的模样,一场春雨的功夫却彷佛赫然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