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李晏年纪比裴修小,可上了生杀场,便如同裴修的父兄一般。
“来都来了,我还是跟你一同回去。”
李晏默默地往嘴里送了一杯酒,余味回甘,颊齿留香。
“不知道下回来是什么时候。”裴修又喃喃道。
李晏本不是个话多的人,但奈何遇上了裴修,裴修算来已是他为数不多的家人,且姨母于他有恩,便也只能耐心同他说话。
“你尽可放心,过了这一段,圣上便不会这么频繁派我出来。”
闻言,裴修倒也没一下子听出李晏话里的意思,只是放心地点点头。
不过很快,他便想到了什么似的,接着又细想了一下李晏刚刚的话,才如释重负的脸上又有愁色上来。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李晏也不与他细解释,只说:“或者干脆不派我,而是别人。”
“啊?那我?”
“你自是跟着我的。”李晏想了一下,“不过若你还想来,我便想办法举荐你。”
“不......不了......”裴修缩了头,他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的,这也就是李晏没办法,换到别个手底下他不是早就出了事,就是被赶回家去。
裴修又灌了些酒下去,他酒量没李晏好,今日喝得倒比他多。
李晏淡淡地看了一眼还剩半坛子的青梅酒,劝道:“别喝了,姨母说了不许你在外面喝很多酒。”
“除夕,谁还听她的话,也就是你才记得......”
裴修说完,便觉酒气忽地直往脑门子冲,眼前晃了晃,突然又想起了临走前丁蝉对他说的话。
“你什么时候能建功立业,像晏哥那样被圣上赐爵,我就什么时候嫁给你。”
我就什么时候嫁给你。
裴修反复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头脑是越来越热的,可身子却渐渐发起冷汗,一时竟不知是冷是热。
他跟了李晏这么些日子,都一直没有起色,他也知道是李晏怕他出事,不好和周氏交待,才处处护着他,但若是真的让他放手一搏,焉知也不会成为李晏那样的人物?
李晏先前不也是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他未必就不如他。
可如今听李晏话里的意思,圣上怕是要冷他一段时日,且也不知道何时会停止,李晏受冷遇,他势必也受牵连,那要何时才能达成丁蝉的愿望?
裴修心下一急,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城外,去往北戎人的领地,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裴修的手又不自觉往酒坛那边伸去,不想摸了一下,没摸到原本放在那儿的酒坛。
他这才发现在他神游之际,李晏早就把那半坛子酒重新封好,又挪开了。
李晏看他摸了半天酒,也不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