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家的婚姻大抵如此,能像庆德帝与章皇后那样恩爱的罕之又罕。
朱昀曦自谓性情比父皇更宽和开明,奈何冯如月过分端庄,言行举止都像比着《女四书》里的条款打造的,完全没有章皇后开朗泼辣的娇蛮劲儿。有时朱昀曦想跟她开个玩笑调剂气氛,稍有戏狎之意,她立刻掉头躲开,搞得他兴致全无。
夫妻之间不能纵情,何谈亲密?冯如月不敢拿他当丈夫,他也只好拿她当门面,平日该有的关怀照料一样不少,风情月意却几近于无。
此刻见她行动可疑,他也有些惊慌,命云杉打开那扇柜子,搜出玉竹藏匿的物品。
是一卷画轴。
朱昀曦接过打开,画上赫然立着一位云巾青衫的大胡子书生。
妇人私藏男子画像属于淫行,放在皇家绝不会姑息。但他随即发现画中男子的容貌身形与柳竹秋极其相似,就是那女人扮做温霄寒的样子。
他疑窦丛生,冷眼瞅了瞅冯如月,淡定地坐到炕椅上,略带严厉地质问:“太子妃,这件事你打算如何跟孤王解释?”
冯如月一直活得像个典范,如今成了失掉金身的泥菩萨,合着眼泪快要化开来。朱昀曦再次逼问后,她才抽抽搭搭承认这副画是她亲手所绘,而画中人正是温霄寒。
“你跟他认识?”
“不!”
“那为何知道他的相貌,还为他画像?”
“……臣妾……臣妾在入宫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朱昀曦兴趣愈浓,命她从头详说。
那是冯如月参选太子妃之前的事,某日她应亲戚邀请去参观乐康大长公主新建的园林,与众淑媛商议作诗进献公主。
“姐妹们拟好题目,各自去园子里酝酿。臣妾分得一首题《芍药》的七绝,来到那芍药园边,只想好前两句,后面两句始终觉得不够好。”
当时她搜肠刮肚也续不出好句,担心被人比下去,坐立不安地反复念着诗的前两句。
“岚光未逐晓风清,红药春酣玉露盈。”
还是丫鬟的玉竹陪她全神贯注思考,没留神一旁有人靠近。当冯如月重念一遍时,忽听得一个笑意融融的声音温柔接应:“虽无丽日增颜色,眼中自有万般情。”
这二句接得风流旖旎,冯如月醍醐灌顶,扭头见一个虬髯书生站在近处,瞬间被唬得肉跳心惊,急忙用团扇遮住自己的脸。
玉竹也唯恐小姐被男人瞧见,赶紧张臂挡在中间,怒问那书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