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振奇在御前奏报了这些措辞激烈的劝谏,庆德帝被迫一改慈父作风,将朱昀曦召入禁宫训斥。
他本是做做样子,将一些大道理以严厉语气宣讲一遍,旁边章皇后却不同,皇帝已赐朱昀曦平身,被她重新喝令跪下,接过教鞭加倍詈责。
“自古人君哪个不是兴于忧勤,亡与骄佚?你父皇在你这个岁数时每日尽是研读经典,观习政务,未曾有过半点荒疏。哪像你这么荒唐淘气?教你读书的儒臣都说,每次课才上到一半,你的心思就飞到外面去了,读书最忌一曝十寒,你连这一曝都勉强,怎能学好功课?将来要是连臣下的奏章都看不懂,还做什么皇帝?”
庆德帝惧内,又知皇后自来对太子要求严格,听她骂得过分了才温言劝解:“皇儿已知错了,梓童不必动怒。”
章皇后立现哀怨:“陛下岂不知臣妾苦心?臣妾一心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祈盼太子早日成才。他平日顽劣臣妾还能耐心教导,这次实在闹得太出格了。也不想想他身为储君,一旦有失必将动摇国本啊。如此不争气,怎不叫臣妾伤心?”
说完泪水涟涟。
庆德帝忙替爱妻拭泪,再帮她数落朱昀曦。
“你母后的话你可听清了?你说你崇拜先祖,喜好骑射武艺,朕念在这是子孙安不忘危之意,故而没拦着你。可你不该不务正业,整天沉迷此道。《皇明祖训》有云:‘守成之君常存敬畏,以祖宗忧天下为心,则能永受天之眷顾,若生怠慢,祸必加焉’。这些话你难道都忘了?”
接着向近侍传谕,严令朱昀曦身边的侍从小心在意,今后不许他参与马球骑射等激烈运动,更不许私自微服出宫。
朱昀曦像被套上铁索的狮子,烦躁感在胸中翻江倒海,忍不住辩解:“父皇,儿臣是有不当之处,今后定虚心改正,可骑射只是儿臣一项小小的爱好,还望父皇准许。”
章皇后用捏着手帕的手指斥:“君王就不可以有嗜好,否则来日必被奸佞抓住这软肋诱拐陷害。”,之后恳请丈夫将她从朱昀曦身上挑出的那些错处写成戒律,帖在东宫殿壁上,让太子朝夕顾视,时刻警醒。
朱昀曦这顿骂挨得直如狗血淋头,垂头丧气离开亲乾清宫,在宫门外遇到颍川王朱昀曤。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朱昀曤一丝不苟向他拜礼,他是朱昀曦的胞弟,日常行家礼足矣,朱昀曦也从未要求他以臣下自居,可他始终严格自律,未有半点马虎不敬。
“王弟平身,说了多少次,若非正式场合,你我兄弟无须拘礼。”
朱昀曦扶起弟弟,他们虽是一母所生,却在不同环境里长大。据说章皇后初产后身体虚弱,只得将朱昀曦交给乳母抚养,也没多少精力过问他的起居。六年后生下朱昀曤才亲自担起母职,将其照料得无微不至。
由于这一缘故,两个儿子在她心中分出亲疏,对朱昀曦动不动疾言厉色,吹毛求疵,对朱昀曤慈悯怜惜,爱如珍宝。
朱昀曦十岁前已能清楚感受到母后的偏心,但身边人都劝慰说那是因为他身为太子,肩负天下之重任,皇后希望他成为明君才对他严格。